……
溶洞大厅的另一边,当沈萤儿看到来旺受伤的哪只脚,微微皱眉。
这肿胀程度已经不再是猪蹄儿了,而是大象的蹄子。
这几天,周妙灵真是治了个寂寞。
当她捡起周妙灵拆了一半的纱布接着往后拆,那腐烂的腥臭便从来旺的脚上源源不断飘出来,熏得旁边人纷纷后退,就连大兰都干呕了好几次。
而沈萤儿却面不改色,有条不紊的做着手里的事。
比起自己见过的那些大场面,来旺这点伤真不算什么。
她将拆下来的纱布交给旁边打下手的喜梅去处理。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喜梅跟沈萤儿之间有了种默契,直接就将纱布放到旁边烧得沸腾的开水锅里去烫,完事了再捞出来,拧巴干净搭边上备用。
“盐水。”
沈萤儿正拿烧过的那半把剪刀刮来旺伤口附近坏死的皮肉,嘴里吐出两字。
大兰一脸懵。
喜梅赶紧提醒她:“就是家里炒菜的盐巴,小半勺子掺和到开水里。”
大兰会过意,赶紧照做。
“喜梅嫂子,为啥要用盐水呀?有啥讲究?”
大兰不敢惊扰沈萤儿,只敢压低声跟喜梅那打听。
喜梅抿嘴一笑,脸上还带点小得意:“这你就不懂了吧,盐搁在开水里化开,放温后能消毒,不让伤口溃烂。”
末了又补充了句,“……这是萤儿教我的,我家火生就是照着萤儿的法子,这不,都能下地走路了!”
大兰一脸羡慕。
她想起周妙灵一开始用生水给来旺洗伤口,接着伤口恶化,她又用刚烧开的水重新洗,烫得来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搞了半天原来是在照搬沈萤儿的法子啊,却偏偏落下了最关键的一环。
大兰在心里把周妙灵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沈萤儿很快就给来旺重新处理了伤口。
来旺躺在那里,虽然伤口依旧痛,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比先前好了一点。
沈萤儿又叮嘱大兰一些注意事项。
大兰把沈萤儿交待的每一个字都牢记在心里,还没来得及说感激的话,沈萤儿就被其他几个等候在旁的伤者家属给‘抢’走了。
一口气忙完,沈萤儿感觉自己的手腕都有点酸麻了。
同样的话,她跟每一位伤者的家属都叮嘱了一遍。
而当有家属询问她其他注意事项时,她也会耐心的告诉对方。
“行了行了,有啥事儿回头再说吧,咱萤儿忙乎了大半天都快累死了,让她回去歇息。”
喜梅这个助手此刻化身经纪人,上前来将那些伤者家属们拨拉开,护着沈萤儿往回走。
干草堆这边,火生正陪着小福宝在那玩手指游戏呢,小福宝跨坐在火生的腿上,赢了就去揪一下火生的胡子,爷俩玩得不亦乐乎。
沈萤儿和喜梅见此,也是相视一笑。
喜梅说:“到晌午了,我去熬点粥。”
沈萤儿点头:“我帮你。”
喜梅按住她的手臂,“你累了一上昼,快歇着去。”
火生突然招呼沈萤儿过去。
他从身后拿出一物来递给她:“这是先前东来送过来的。”
沈萤儿接过那东西在手里看了看。
椭圆形的竹牌,大概手掌心大小,做工很精巧。
中间刻着一个‘星’字。
她下意识扭头往对面的角落望去。
那里果然已经空了。
火生的声音又传进她耳中:“对了,东来临走还留了一句话,说你若是有事用得着他们,就拿这块令牌去镇上的回春堂。”
沈萤儿‘哦’了声。
不是都已经两清了么,沈晨星怎么还留下这块牌子?
火生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反应。
东来只是一个跑腿的,送令牌肯定是那个蓝衫男子的意思。
男人最了解男人。
火生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可他暗暗观察沈萤儿,却发现她反应平平。
火生刚一走神,小福宝便从他腿上溜下去,小家伙抱住沈萤儿的大腿,踮起脚抬起手努力去够她手里握着的竹牌。
“娘,那是啥?宝儿想玩。”
沈萤儿垂眸浅笑,摸了摸小福宝的脑袋,随手将令牌塞到了他手里,“喜欢就拿去吧,娘送你了。”
小福宝得到了令牌,欢呼着又跑回了火生这边。
而沈萤儿则卷起袖子往喜梅那边去,准备帮她生火做饭。
沈晨星的好意,她心领了。
但是,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
所以,这块牌子她不需要。
……
周妙灵蹲在山脚下的水边生着闷气。
那些村民都是白眼狼!
人家都好心好意帮他们治伤,一文钱都不收取,他们竟然还在那里问东问西。
这是在质疑她的医术吗?
好吧,就算她已经束手无策了,可他们总该念在她这几天累死累活的份上,体谅体谅她吧?
尤其是那个大兰,甚至还拿火生的脚伤做对比。
哼,你们爱找谁治就找谁去呗,本姑娘撂摊子了,不管了!
虽然自己这边已经决定放弃,可一想到那些人很可能会病急乱投医跑去找沈萤儿治,周妙灵还是很不甘心。
凭啥她忙活了那么多天,最后被沈萤儿那个啥都不懂的寡妇捡了个便宜?
不行,我还得回去!
她刚起身没走两步,突然僵在原地。
从山脚下迎面过来几个人,周妙灵的目光直直落在为首的那个穿蓝衫的年轻男子身上。
她瞳孔收缩,呼吸都变得急促,先前那股子气闷转瞬便烟消云散。
她激动的朝那队人打着招呼,并拎着裙子小跑着迎了过去。
“沈东家!”
沈晨星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周妙灵,微微愣了下。
这不是那个丢下病人,赌气跑开的周大夫的闺女周妙灵么?
“沈东家,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呢,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周妙灵眼中尽是惊喜,还有敬仰和孺慕,以至于说话的时候眸子都在发光。
然而沈晨星的反应却很平淡。
“这话该我问你,周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为一个大夫,即便你医术不精,也要克己本分。
不懂就去学,不明白就多钻研,怎么能丢下手头的病人自己赌气跑出来?
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