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这才略微好受了些。
她端肃着一张脸,道,“晋王爷在你院里待了大半日,这孤男寡女的,传出去难免不好听。你是定国公府表小姐,若说传出了丑事,怕要把整个府里的姑娘给连累了。”
韩攸宁见她说的难听,也懒得与她维持什么面上的客气,“若说闺誉,老夫人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替大表妹挽回一二。罗六公子湿身相救之恩,还有克妨夫家的命格,该如何是好?”
他和哥哥相处,哥哥连皇上的忌惮都不惧,她又怕什么闺誉呢?
恐怕从哥哥决定踏入定国公府门的那一刻起,就没将这些虚无的东西看在眼里了吧?
如今哥哥想要护着他,她也要拼力护住哥哥才是,别的东西,她无需去想。
韩清婉本就心中满是愤恨,她如今名声尽毁,外面各种传言满天飞。陈攸宁现在又揭人伤疤,伤口撒盐,让她再也维持不住好仪态。
她目光怨毒,狠狠盯着那个怡然含笑的女人,“表姐可知,爬得越高摔得越重的道理,京城不止有晋王爷,我且看着表姐的下场。”
韩攸宁微笑,韩清婉这怨毒的目光倒是亲近的很。这一世,这个表情提前了两年多便见到了。
“好呀,我也且看着。”
现在你没了凭借登高的好名声,我倒想看看,你如何爬起来。如何来对付我。
韩清婉看她璀璨夺目的笑颜,坦然自若的神态,总觉得她跟之前有了些许不同。
此时的她,似乎是更从容,更耀眼了。
韩攸宁转头看韩老夫人,“老夫人找我来是说这个的吗?若是说完了,我该回去了,晋王府送了不少东西过来,我得好好归整归整。”
提起晋王府送的东西,韩老夫人又是一阵气闷。
晋王果真是肆意妄行,好几马车的东西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往里送,毫无顾忌。他是想跟大家说他看中了陈攸宁吗?
他把事情摆到了明面上,谁还敢对陈攸宁怎么样?
这些东西,偏陈攸宁还都收了!
太子的她没收,轮到晋王,她怎就收了呢?
韩老夫人尽量让自己温和一些,“你若是缺衣料,我让锦绣阁送过来些好的,随你挑选便是。你如今在定国公府,再用晋王府的东西,怕是不妥当。”
韩攸宁笑问,“锦绣阁可有云锦缂丝?”
韩老夫人脸色难看,自然是没有的!
哪里有件件衣裳都是云锦缂丝的?宫里的娘娘也没这样的!
“你需得知道,咱定国公府简朴,你姑丈是最见不得人铺张奢靡的。”
韩攸宁笑眯眯道,“看来是没有了。至于姑丈喜不喜欢,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想起韩钧若是回来,看到陈攸宁的模样,韩老夫人又是一阵心慌。“定国公只是你姑丈,分寸你还得懂得才是。”
韩攸宁笑,“分寸我自然是懂得的。姑丈姑父,既然占了个父字,分寸拿捏就按这个来好了。”
韩老夫人脸色微变,她捻着佛珠,来掩饰微微颤抖的手。
她这话是何意?
是无心之言,还是意有所指?
听大哥说,她根本不是提前走的,是连夜逃命的。按说,她不该知道什么才是……
韩老夫人定了定神,淡声道,“听说过舅父为父,可没听过姑父为父的。”
韩攸宁斜睨着她,“我只是随口说说,老夫人这么较真作甚?”
她起了身,“老夫人好好保重身子才是,我看你这几日气色不太好。我先回了。”
她歪头对韩清婉笑笑,“表妹也得保重才是。”
韩老夫人手中佛珠往榻上重重一拍,狠狠盯着韩攸宁的背影,看着她施施然出了上房。
小跨院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
玉娘和孙大娘将箱笼依次打开了,清点着里面的东西,叶常则在一旁念着单子,不时还要帮着搬搬抬抬,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是堂堂晋王府侍卫啊,谁见了不喊一声常爷?住树杈也就罢了,这些老女人分明就是把他当成干粗活的下人使唤!
韩攸宁在箱笼之间转悠着看了看,除了云锦缂丝,锦缎绢帛,还有妆奁匣子,素净头面,胭脂水粉,被褥迎枕,织毯软垫,各式摆件……
正是她房里缺着的。
小跨院家具虽是齐全,可装饰和日常用品是少了些,韩老夫人就没想给她添置,她自己也还没来得及采买。
赵承渊他是扫了一眼便把她缺的东西给补齐了啊!
玉娘正清点着胭脂水粉,对着韩攸宁嫌弃道,“哎呀你在这里晃悠的我眼晕,刚数的多少都忘了了,赶紧回房睡觉去!”
叶常眼睛一瞪,“怎么跟县主说话呢?”
未来的晋王妃!
玉娘叉腰笑骂,“老娘一直这么说话,小子若不是看你长的好看,我挠花了你的脸!”
叶常皱眉,她这什么轻浮做派!
他这一个多月来一直怀疑,这玉娘莫不是什么青楼女子?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偶尔经过青楼门前,上前没脸没皮拉客揩油的,就是这种半老徐娘,说话腔调一模一样的!
他打了个冷战,作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正色道,“没个下人的规矩,县主是大家闺秀,在她面前说话注意些!”
教坏了未来王妃可怎么好!
韩攸宁却是护起了短,“玉娘不是下人。叶侍卫,她这样说话挺好。”
玉娘总是说着最难听的话,做着最暖心的事。
她嘴里抱怨着眼角又熬出了好几道皱纹,可手上的针线却不曾停下来过,每日熬到半夜,给她缝着袄裙衣衫。
早上还要早起给她做她爱吃的牛乳羹,给的理由却是自己喜欢吃,吃了皮肤娇嫩。
这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别人或许看不在眼里,可她却是记得,玉娘替她拼命的样子。
玉娘眼圈一热,什么话也没说,扭头蹲下整理箱笼去了。
叶常尴尬摸了摸鼻子,“县主觉得好就行,是卑职僭越了。”
韩攸宁笑了笑,“忙碌了一日,我是有些困了,你们忙,我睡觉去了。”
她从箱笼里挑了个青玉色折枝花的软缎枕,抱着走了。
玉娘收拾箱笼的手慢了下来,抬头怔怔看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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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立七皇叔的人设,莫莫已经是用尽了洪荒之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