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出了宫门,便见成郡王在与守城将官交代着什么,他身后跟着的,正是陆凛。
陆凛身着御林军红衣黑甲,威风凛凛,可脸上的懒散不情愿把这威风扫了个干净。
赵宸停了脚步,看向他们。
陆凛发现了他,扔下成郡王他们就跑了过来。
“太子殿下这是下朝了?”
赵宸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穿上这身衣裳,英武极了。好好做事,孤看你什么时候能升到校尉。”
陆凛扯了扯身上的甲胄,弄得歪歪扭扭的,他重重叹了口气,“侯府又不缺我一口吃的,怎就非要我出来受这份罪了!殿下你去跟皇上求求情,放过我吧。”
赵宸笑了笑,“你若想找人求情,不若去找皇叔,他的话更管用些。”
“得了吧!”陆凛哼了一声,“他就是怕我跟他抢媳妇,让我去了军营,又用这差事困住我!这不,才几日功夫,胖丫头的心思就都在他身上了!”
他虽说放下了胖丫头,可夺妻之恨还是记得的!
他和胖丫头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赵宸脸上笑意淡了下来,“你怎就知,昭平心思在皇叔身上了?”
陆凛往赵宸身边靠了靠,脑袋倾近他低声道,“皇叔天天让庆春楼给胖丫头送素八珍包子,胖丫头说,旁人的不接,晋王爷的必须接。这不是说,皇叔在她心目中格外不一样嘛。”
赵宸淡淡道,“皇叔是长辈,长者赐不可辞。昭平这么说也对。”
陆凛叹了口气,都说太子极为自律,为了定国公府那只凤凰守身如玉,到现在都不肯纳妃。
他却觉得,太子这分明是于情事上不开窍。
这么明白的事了,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陆凛手搭着赵宸肩膀上,“咱俩打个赌吧,十两银子,我赌胖丫头以后是咱皇婶。”
赵宸拨开他的手,眸子里泛着冷意,“一万两。孤赌她不是。”
陆凛吓得跳开了,“一万两!”
赵宸沉声道,“你赢了了,孤给你一万两。孤赢了,只要你十两。”
陆凛叹道,“殿下又不是永平侯那么财大气粗,一万两还是免了,你要实在特别自信,那就一百两如何?”
虽说他不嫌银子多烫手,可皇叔娶胖丫头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自己赢太子这么多银子有些于心不忍啊。
他不贪心嗒!
赵宸道,“不必。”
陆凛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送银子的,他免为其难道,“那成吧。”
他摸着下巴心中起了思量。
祖母一个月给他十两银子,一年是一百二十两。
一万两银子,得攒八十多年呐。
如此想来……
皇叔和胖丫头还是挺般配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他得好好撮合这段天赐良缘才是,别辜负了天意。
成郡王见他们二人说完话了,走过来拱手笑道,“太子可是要去大理寺?”
赵宸道,“郡王叔别只顾守宫门,诏狱也得守严实了。”
成郡王朗声笑道,“殿下放心,诏狱可不是大理寺,能让人轻易混进去的。”
赵宸笑不达眼,“说的是,想必你也是不乐意永平侯出事的。”
成郡王笑着应是,“职责所在,下官自然要把囚犯看紧了。”
“郡王叔保重了。”
赵宸翻身上马,在成郡王和陆凛目送下离去。
待得走远了,卫霄驱马靠近他禀道,“太子爷,定国公预计明日早上就到了。”
赵宸目光沉沉,看着漫漫长街,“终于到了。”
比前世早了两个月。
前生惨烈,今生辉煌。
两世大不相同。
可有一些东西,却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就比如,攸宁不会嫁给七皇叔。
他本是要去大理寺,可一路想着事,再抬起头时,发现不知不觉到了定国公府门口。
原本这条路,是他最欢喜的一条路。想到府里有个小丫头在等着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对他检查大字,就不由得心情大好。
哪怕是因此遭到父皇忌惮打压,他要做无数的事来维持局面,他也从未觉得这条路有什么艰辛。
赏花会上贵女们展示才艺,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她哪一样都不太出彩。陈家教她这些东西,颇为随意,只是让她懂了而已,不求精通。
尤其是她写的字,圆圆胖胖的,也不够端正,被大家嘲笑字如其人。每每有什么宴会,定国公府胖丫头和她的字,都会被提及。
小丫头惶然,却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一直觉得自己做得挺好。
旁人有的觉得她张狂,有的觉得她愚笨。
他却是明白,她是一张没有被污染的白纸,一直生活在善意中,到了京城这吃人的地方,什么都变成了错的。
所以在她吃了他的绿云之后,他借机教她写字,那些嘲笑的声音果真少了。
他是太子,他做出护着她的姿态,谁也不敢得罪了他。
卫霄问,“太子爷,卑职去叫门?”
赵宸看了看紧闭的朱漆大门,小丫头此时不知是在做什么,恐怕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写字了。
他沉默片刻,“不必了。”
他能去与攸宁说什么呢?
如今攸宁与他疏离,他除了能与她谈案子,别的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去寻她。
他曾向她承诺,要将永平侯正法。
可如今虽把永平侯羁押,案件得以朝着给永平侯定罪的方向发展,可并不能说的上痛快,恐怕也不是攸宁想要的。
且做成这一切的,是七皇叔。
赵宸调转马头,萧然而去。
卫霄跟在后面,看着主子的背影暗暗叹息了一声,太子爷何时还这般患得患失了。
韩攸宁在书房练字。
练了一个多月,如今已经初见成效。
运笔自然流畅,字体端正隽秀,既不同于之前的圆圆胖胖,又不同于前世的秀挺灵动。
她用右手写了几个相同的字作比较,一勾一划,毫无相同之处。
如此,她和赵宸便完全划清了关系,再无一丝牵扯。
段毅进来禀报,“县主,国公爷送了消息回府,明日早上就能到京城,在城南二十里扎营。”
韩攸宁惊喜地霍然起身,撞翻了椅子,却也顾不上,眼里闪着光。
“父……姑父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