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桥是一根长长的木头架在小河两边,连根护栏都没有。这种桥在村里有好几座,村民习惯了都如履平地,可对玉娘来说却是难的很,她提着裙子走得小心翼翼。
文管事跟在后面护着。
玉娘一个趔趄踩空,尖叫刚刚出声,文管事长臂一捞一抬,又将她扛到了肩上。
他脚尖点着独木桥一个纵跃,耳边呼呼生风,二人瞬间便到了对岸。
文管事将惊魂未定的玉娘放到地上,玉娘抱怨道,“你只会扛人吗?果真是土匪,抢了女人都是扛着。”
文管事没有反驳,任由她抱怨。
他走到替他看马的老人跟前,拿了一块颇大的银子给他,“劳烦老人家了。我们这就回京了。”
老人被文管事方才的功夫惊着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人会飞。
可接着又被手里大块的银子给惊到了,“大善人,不要银子,不要银子!”
文管事却握了握他的手,“你帮我找到她,给多少银子感谢都使得。”
老人连连拱手道谢,文管事冲他摆手,“你回吧。”
文管事将身上的斗篷解了,走到玉娘跟前,直接将斗篷裹在了她身上,“骑马路上会冷。”
斗篷上面尚有男子浑厚的气息,玉娘被热腾腾的斗篷包裹着,从头到脚都暖和了起来。
她本习惯了穿得单薄,也习惯了冷风透骨的滋味,这种密不透风的暖意倒是从未体会过。
玉娘有片刻的愣神,嫌弃道,“也不问问人家想不想穿,多久没洗了?”
文管事道,“刚洗的,今日第一次穿。”
接着说了声“得罪”便抱着她纵跃上马,将她放到他身前揽着她的腰,驱马离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冷风刺骨,玉娘自己是暖和了,问道,“喂,你冷不冷?”
“不冷。”
“要不你穿着斗篷,把我裹在里面是一样的。”
“不必。”
“你是不是没搂过女人?这么笔直坐着,能坐稳了吗?”
“能。”
“有便宜不占,你是不是傻?”
文管事没吭声。
玉娘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出了山区,再行不多远有个小镇,玉娘便开始喊饿。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若再耽搁下去,便来不及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去。
文管事皱了皱眉,最终拗不过她,选了个客栈,喊店小二,“三斤羊肉,十个火烧,两道小菜,要快!”
“好嘞!”
一盆羊肉冒着腾腾热气很快就端了上来,羊汤白而浓郁,上面飘着葱花和香菜末。
文管事替玉娘盛了一大碗,又替自己盛上,“快些吃,晚了城门就关了。”
玉娘看着满满一海碗的羊肉,“三斤羊肉,十个火烧,难怪长那么大块头。”
文管事没吭声,低头大口吃着。
玉娘吃着几口羊肉,忽而脸色一变,“坏了!”
文管事抬头看她,“怎了?”
玉娘俯身向前小声问,“知道月事是什么不?”
文管事放下筷子,“知道。你……”
玉娘点头,“对,裤子已经脏了,我得去处理一下。”
文管事转头喊过来店小二,递了一小块碎银子给他,“找个妇人带她去换衣裳,再熬碗红糖水过来。”
小二喜出望外,点头哈腰应下。
玉娘抱着包裹跟着小二往后面走去,回头冲他抛了个媚眼,“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等着我啊。”
文管事低下头继续吃羊肉。
等了一刻钟的功夫,也不见人回来,文管事忽而目光一厉,快步往后面走去。
恰好碰到一个妇人跑了出来,文管事拦住她,“方才过来的那个女人呢?”
那妇人被文管事的样子吓得脸色发白,指着开门的一个房间道,“我去熬红糖了,回来就不见人影了。”
文管事扔了快碎银子给追过来的小二,疾步往后院冲去。
--
而此时,玉娘已经坐上了马车。
要躲开文管事的追踪,只能坐马车。
玉娘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嘟囔道,“忘了给他把斗篷留下了。”
赶马车的车夫隔着帘子问,“夫人,您方才的客栈住得好好的,为何要换客栈?”
玉娘冷声道,“你也不必打听,也别耍什么歪心思。我男人是大将军,脾气可大着,惹了他,小心你小命不保!”
车夫笑道,“夫人您放心,我哪敢有什么坏心思。客栈一会就到!”
玉娘倚靠着车壁,脑子里乱纷纷。
一会儿想着臭丫头会不会生气,一会儿想着文管事现在是不是急坏了,又想着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小山村是不能回了,离京城太近的地方也不能呆……
马车一个颠簸,车帘晃了晃,外面黑漆漆一片,没有灯火,寂静无声。
玉娘心下一沉。
马车分明是已经出了小镇,到了荒郊野外。
她悄悄从包裹里拿出来一支簪子,紧紧握在手里。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停了下来。
玉娘攥着簪子,死死盯着车帘。
外面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车夫在拴马,接着马车一晃,车夫上来了,车帘紧接着被打开。
在他脸露出来的瞬间,玉娘手里的簪子狠狠向他刺去。
车夫一个不防备,脸上被簪子扎中了好几下,血顿时流了下来。
车夫抹了一把脸,借着月色看了看手上的血,恶狠狠道,“臭婊子,大晚上出门,装什么正经!”
说着话,就去抢她手里的簪子。
玉娘厉声道,“你当真不怕死?我男人可很快就寻来了!”
车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猥琐笑道,“我就是你男人,做了你男人,死了也乐意啊……”
话音未落,车夫便脸色一变,顿觉后心透风。他惊恐地回过头,便见一张犹若厉鬼的脸在他身后,一双凶狠如野兽的眼森森盯着他。
他目光落下,一柄冷森森的剑正插在他的后背,血顺着剑滴答滴答往下滴着。
他面如土色,慌忙求饶,“好汉饶命……”
文管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拎着往车外扔去,插入他后心的剑往前猛地一插又往回一撤。
车夫在落地时胸前已经是鲜血喷溅,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动静。
文管事一把扯下车帘,缓缓擦拭着剑,利眸落在车厢里的玉娘身上。
玉娘攥着簪子,嘴唇哆嗦着,“文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