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没有去定国公府,而是去了乐安坊玉娘的宅子。
一进门,便见院子里满满摆着几排红漆箱笼,上面系着大红绸的花。
玉娘脚步顿了顿,抿着唇进了屋。
韩攸宁坐在堂屋,一旁是楚菁菁,二人都笑吟吟看着她。
玉娘将匣子放到韩攸宁手边,“大小姐来这里做什么?哝,玉香丸都售罄了。”
韩攸宁笑看着她,“玉娘,可见着外面的箱笼了?”
玉娘扭身坐到了下首,淡声道,“看到了。”
楚菁菁笑道,“玉娘大喜了,文管事今日托我做媒,来跟你提亲!”
玉娘倒了杯茶低头喝着。
楚菁菁起身走到玉娘身边坐下,将一本红缎面的册子给她,“文管事可诚心的很,满满当当二十抬的聘礼,样样都实实在在。他学着晋王爷,今日一日把六礼里的五礼给过了。那合八字的道士,就在外院候着呢。”
玉娘打开聘礼册子,里面的聘礼果真实在,除了三牲海味,聘饼酒茶,糖果帖盒这些寻常该有的,还有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看着二十抬,若是松一些,分成三十六抬也使得。关键是,另外还有一千两的礼金。
楚菁菁笑道,“我是没见过文管事这么大方的。即便是大户人家提亲,礼金有五百两也是极体面的了。更甭说,这些聘礼也是厚重,总该也值个两千两银子。可见文管事对你看重,唯恐委屈了你。玉娘,你以后要享福了。”
玉娘合上册子,起身往外走去,“我去找他谈谈。”
楚菁菁一愣,看向韩攸宁,“这……她这是没看上文管事?”
韩攸宁笑道,“放心,你就等着收媒人红包吧。”
楚菁菁掩着嘴笑,“我倒没想过文管事还有成亲的一日,他整天沉这着一张脸,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怕他。”
韩攸宁道,“有句话叫,一物降一物。”
外面玉娘已经拉着文管事去了西厢房。
她看着面前高大如山的男人,问,“知道我是什么出身,为何还要娶我?”
文管事沉声道,“你不嫌弃我腿瘸脸丑,我又怎会计较你过去种种。”
玉娘别过脸,没由来的不自信起来,也自卑起自己青楼的出身。
“那怎么能一样。你那伤是荣耀事,我的过去却是耻辱。总归你娶我,是你吃了亏,说不得以后还要遭人指指点点。”
文管事双手握着她的间,双目炯炯,“大小姐跟我说了你的过往,女人活在世上不易,多有身不由己。我活了半辈子,对世事人心也算能看得透彻,你玉娘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看得明白。娶到你这样好看又重情义的女人,是我文千钧的福气,又岂会在乎旁人说什么。”
玉娘眼眶泛红,“说的那么好听,以前也没觉得你这么会说话……我当真那么好看?”
文管事目光幽暗,“好看。”
玉娘抿嘴笑了起来,玉白的手放到他胸膛上,“所以等不及了,六礼一下子过了五礼?”
文管事脸色的刀疤动了动,“那你嫁不嫁?”
玉娘仰头看着他,脸上有羞涩,有喜悦,“你肯娶,我自然要嫁!”
文管事双臂一合,便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如沉鼓,低沉而厚重。
玉娘被一双铁臂箍着,无比踏实,眼泪落了下来。
她玉娘,终于有归宿了。
搂得久了,玉娘倒先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道,“大小姐和二夫人还在等着,你要搂到什么时候?”
文管事松开了他,鼻息间是萦绕不去的幽香,他沉沉叹息了一声,“要不婚期就定后日吧。”
玉娘嗔了他一眼,“等不及了?”
文管事如实道,“嗯。”
玉娘拧了他胳膊一把,“不正经。”
扭腰出了厢房。
外面冬阳正暖,大红绸子格外喜庆。
玉娘挨个箱笼打开欣赏着,“这么多聘礼,你的家底是不是掏空了?”
文管事跟在后面,解释着它们的来历,“这些金银珠宝,都是征战时分的战利品,银子则是战功换来的恩赏,还有这些年攒的月银。我手头还有两千两银子,一千两是国公爷给我成亲用的,一千两是大小姐给的,以后都归你管。”
玉娘抿嘴笑,“我赚的银子比你多,要你的作甚。你一个大男人,手里没有银子怎么能行,你自己留着吧。”
文管事呵呵笑,“听你的,怎样都成。”
玉娘道,“那成亲后咱住这边吧?”
文管事皱眉,“不成。我在定国公府后有宅子,住那边。”
玉娘掐着他的胳膊,“刚说了什么都听我的!”
文管事道,“这隔壁全是镖师,不方便。”
玉娘冷哼,“怎么,怕我给你戴绿帽子?”
文管事淡瞥了一眼趴在墙头上看热闹的镖师,手一扬,镖师啊地一声,扑通一声!
他附耳轻声道,“这些镖师个个武艺高强,耳力都好,你想天天被他们听洞房吗?”
玉娘老脸一红,“不正经!”
……
韩攸宁给玉娘备了四十多抬嫁妆,其中有两千两银锭作压箱银,再将文管事的送来的聘礼加进去,一共六十抬。
隔了一日,玉娘便大红嫁衣,满面娇羞,风光出嫁。
拦门的是威行镖局几十镖师,迎亲的是定国公府数十侍卫,个个威风凛凛,龙马精神,在门口上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比武,文管事方突破重围冲进宅子,抱得美人归。
韩攸宁站在门口,看着玉娘被文管事抱上了花轿,迎着夕阳,热热闹闹远去了。
“你也不必羡慕他们,很快,我们也就成亲了。”
身后传来清冽低醇的声音。
韩攸宁转过头,便见赵承渊站在他身后,白袍墨氅,龙章凤姿,笑颜动人心神。
韩攸宁脸上绽放笑容,“王爷,你怎来了?”
赵承渊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不来寻你,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夫君了?”
韩攸宁仰头看着他笑,“这几日我在忙着绣嫁妆,想着能在出嫁前能为王爷多绣几样。”
赵承渊含笑问,“那你绣了多少了?”
“荷包已经绣好了。我拿给你看!”
韩攸宁上了马车,去寻荷包,今日在来的马车上,她刚将荷包上的流苏编好。
可身后,赵承渊却跟着上了马车,坐到了她身边,“去庆春楼。”
车帘外是叶常的声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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