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目送赵宸离开。
皇后要做什么
身后传来动静,他转过头,龙辇凤辇一前一后而来。浩荡的宫人跟在后面。
赵承渊往道边避让几步,虽离得还颇远,可他目力极佳,看清了皇后相貌。
她确实如他记忆中那般,和攸宁并无相似之处。她的这张脸瘦削苍白,即便再长些肉上去,也不会是攸宁的模样。
这也是庆明帝敢让后宫妃嫔见陈蔓的缘由。
眼看着龙辇近了,赵承渊拱手施礼,「皇上,皇嫂。」
庆明帝远远地便看见了赵承渊。
可他要在阿蔓面前维持坦荡的形象,不能让阿蔓对他起疑,所以没有让赵承渊避让,他们也没有回避。
他颔首道,「七弟免礼。」
免不了又回头给陈蔓介绍,「这是朕的兄弟,晋王,最近刚好在京城。」
陈蔓微微颔首,「晋王。」
她方才远远地略打量了他几眼。
端得是芝兰玉树,清贵无双。
她还记得除夕夜她远远地见过他的身影,和晋王妃携手离开,晋王妃脚步轻盈欢快。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庆明帝问,「七弟来给母后请安」
赵承渊笑道,「正是。顺便来给母后报喜,攸宁有喜了。」
庆明帝下意识地看向陈蔓,见她神色如常,只是有些好奇地在打量赵承渊,如之前打量新见过的宫妃一般。
他淡声道,「嗯。你去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头再说。」
庆明帝抬手,龙辇又动了起来。
陈蔓端坐凤辇,凤仪万千,与赵承渊擦身而过。
她面色沉静,脑中却有惊雷炸裂,隆隆轰鸣。
算起来,攸宁今年十七了,一年多前十五,也该嫁人了。
而晋王身为先帝嫡子身份尊贵,其府邸定然是在皇宫周围,皇宫周围以东为最尊,东有太子府,或许还有晋王府
上元夜从东面飘来的写着攸宁的灯笼,或许是晋王府的。
晋王方才说的「攸宁」,她不知是哪两个字,可这么多巧合在一起,她几乎可以肯定,他说的攸宁便是她的女儿。
攸宁嫁给了晋王,攸宁有喜了。
除夕夜,她曾和她的女儿擦身而过,母女相见不相识。
回到坤宁宫,庆明帝安置好陈蔓,说道,「朕出去一趟,一会回来陪你用午膳。」
赵承渊多日不曾进宫,方才又在陈蔓面前提起韩攸宁的名字,虽说前后并无不妥之处,可他心里有些不确定,他这个七弟是否察觉了什么。
有些事,还是要见面说说才能发现端倪。
陈蔓轻嗯了一声,低头在笸箩里挑拣着药材,颇为专注。
陈家世代经营药材香料,阿蔓耳濡目染对香料颇有天赋。她之前失去记忆,却还记得如何调香。不过她调了香从不自己用,会赏给麦冬,还会赏给宫中的妃嫔。
庆明帝曾向她讨要,她只是用香勺给他挖了些沉香粉屑,「皇上用这个便很相宜。」
他遗憾,觉得是阿蔓在敷衍他,不过这十几年来便一直用着沉香,不曾换过别的。
她这次再度失忆,旁的都忘了,依然是只记得制香。正如韩攸宁制香那般,这当真是陈家人的天赋了,刻在骨子里的,忘都忘不了。
庆明帝见她又沉浸在制香中,方离开寝殿。
麦冬走上前,低声道,「娘娘,要不奴婢来挑药材,您先去榻上歇息一会儿」
「不必。」
陈蔓想了想,去书房写了一张纸递给麦冬,「我这里
的香料不齐全,你去找太医要这些药材。」
麦冬福身应下,拿着纸出去了。
皇后殿内有间屋子跟个药堂一般,里面摆满了药柜,各种制香的香料和药材琳琅满目。
皇上宠着皇后,但凡皇后想要的香料,不管是多贵重难寻,皇上都会帮她寻来。
有些寻常的药材,她则是去跟太医院要,他们便会挑成色最好的送过来。
麦冬将纸交给宫门外的侍卫,便回殿继续侍奉皇后。
陈蔓有条不紊地挑香料,研磨。
她的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那晚远远的一瞥,那抹模糊的轻灵身影,越来越清晰。
她甚至想象出了女儿的模样,脸儿又白又嫩,眼睛大大的,言语间总是含着笑意。好看极了。
陈蔓的手慢了下来,一时失神。
真想好好看看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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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明帝回了乾清宫,差人请赵承渊过去。
赵承渊在慈宁宫待了不过片刻,便去了乾清宫。
他进殿后便笑着恭喜,「要恭喜皇兄,皇嫂终于醒过来了。」
庆明帝示意他坐下,说道,「这还要感谢七弟的丹药。那丹药,你那里可还有」
赵承渊端起茶盏,用盖子拨动茶汤,「那丹药可用来救急,却不能用来治病。皇嫂已醒,便用不得了。」
庆明帝打量着他神色,说道,「皇后看似依然无碍,实则病情凶险。朕怕她哪日再有什么不测,手里有几粒保命的丹药总能踏实些。」
赵承渊喝了口茶,缓缓放下茶盏。
他察觉出庆明帝的试探。
前些日子自己进宫赠药,虽一切合情合理,但以庆明帝的疑心,定然不会全信了他。
庆明帝定然会有那几分猜测,他赠药是为了保皇后,还是为了保攸宁的母亲。
如果自己在这件事上过于热心,那便是超乎常理了。
赵承渊面露难色。
「这丹药臣弟原本有八粒,给皇嫂三粒,嘉和前后两次中毒用掉两粒,陈衡戈用掉一粒,如今只剩两粒。」
他手中实则还有四粒,对庆明帝隐瞒下两粒。
他抬眼看庆明帝,「皇兄应是听说了,灵安寺那次下毒是冲着攸宁去的。有两粒丹药留在手里,说不得什么时候便能派上用场。」
赵承渊如此拒绝,打消了庆明帝些许疑虑。
「下毒之人,你可查出些眉目了」
赵承渊缓缓摇头,「没有。只是有些怀疑。」
庆明帝眼眸微动,「谁」
赵承渊沉眉喝茶。
良久之后,他道:「母后。」
「母后」庆明帝道,「母后实则待你不错,甚至比朕这个亲儿子还要亲近些。七弟,你不该如此疑心她。」
赵承渊淡声道,「镇国公和世子的死,王采丹的死,还有南漳的血证,母后都记在了臣弟身上。这么深的仇怨,母后心里放不下也正常。」
庆明帝利眸微凝,盯着赵承渊,「所以你将王采丹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