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允祯眼中精光一闪道:“世恒你说的对,自古有恒产者有恒心。即便是三十亩地旱地,一年也能打四十五石粮食。
这些粮食不用给地主交租,不用交田赋,不用交辽饷,足够一个五口之家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对于底层军户来说,这样的日子确实值得他们用生命去捍卫。”
张世恒接着说道:“徐公爷,为了收缴无主之地能够成功,为了让那些阉人文官们不攀咬咱们,勋贵应该先将侵占军屯的土地腾退出来。”
张之极怒道:“吃进去的那还有吐出来的道理。这种事想都不要想,大家绝对不会同意。”
张世恒笑道:“要是腾退一亩地补偿三十两银子呢?”
张之极不屑道:“三十两银子一亩地的价格,得追溯到万历爷那会了。自打去年东虏破口,京畿附近的田地连十两银子都卖不到。
要真按三十两银子一亩給补偿,我就把英国公府侵占的六千亩地还给五军都督府。问题从那弄这十八万两银子去。”
张世恒微笑道:“嘿嘿,羊毛出在羊身上,自然是让分到土地的军户掏银子。”
徐允祯皱眉道:“那些苦哈哈有钱不会自己买地吗?何必花三十两银子一亩的高价从咱们手里买?”
张世恒淡淡的说道:“按十两一亩的价格算好了。军户必须给五军都督府上缴三百两银子,才能分三十亩地。”
“哈哈哈!世恒你疯了吧,别说三百两,那些苦哈哈连三十两都拿不出来。”张之极道。
“拿不出来可以让军户先欠着,每年还个十两二十两的早晚能还清。头五年免利息,五年后按一分利算。”
徐允祯口中喃喃道:“即便风调雨顺,刨除吃喝军户一年能结余二十两银子就不错了,五年最多还一百两。剩下的二百两按一分利算,一年光利息就要二十两。”
算到这里徐允祯苦笑道:“世恒你也太黑了,我看收军户二百两银子就行了。”
紫禁城,养心殿。
崇祯笑着对徐允祯道:“定国公求见朕何事?”
徐允真低头道:“东虏破口,臣以为京营员不满额,战力低下是主因之一。”
崇祯斜眼看着徐允真,心想你还好意思说。
徐允真接着说道:五军营,神机营,三千营,三大营加起来足额为四十万,如今只有不到五万兵。陛下可知为何?”
崇祯怒道:“定国公,这个问题需要问朕吗?”
徐允真从怀中掏出曹化风口供道:“内庭有些太监贪得无厌,侵吞普通军户土地不算,连勋贵旁支的土地都敢抢夺。
臣奏请陛下下旨彻查京营七十二卫土地归属,恢复成祖时一卫五千六百军户的规模。
崇祯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翻起惊天骇浪。侵吞京营军户土地的大头难道不是勋贵吗?这世上还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傻瓜?
崇祯不了解具体情况,对王承恩吩咐道:“大伴,传李凤翔觐见。”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凤翔来到御书房后,崇祯不待他行礼直接问道:“李大伴,京营七十二卫黄册上田亩几何?实际兵额几何?”
李凤翔来御书房之前已经和王承恩通过气。故而不假思索道:“五军都督府黄册上,京营七十二卫共有军屯一千三百五十六万亩。
实际按兵部赞画李邦华上报的数字,京营正兵员额四万五千七百六十七人,共授田一百三十七万零十亩。”
崇祯听到实际数字后勃然大怒,冲着徐允真吼道:“五军都督府中左右前后五位都督,自成祖迁都以来皆有勋贵担任。现在军屯十不存一,定国公你必须给朕一个说法。”
徐允真掏出一个条陈念道:“京城公侯伯五十一家勋贵,共有庄田一百五十万七千二百亩。
其中食邑九十三万七千亩,旁支购买的民田三十万四千五百三十亩。侵占军屯共计三十三万五千六百七十亩。
臣已责令侵占军屯勋贵,三日内将这三十三万五千六百七十亩土地退还给五军都督府。”
崇祯转头望质问李凤翔道:“李大伴,朕想知道其它军屯都被什么人侵占了?”
李凤翔低声道:“皇庄侵占了一百五十七万亩。”
崇祯老脸一红放低了声音道:“还有呢?”
“历代皇爷赏赐给外戚共计一百三十万九千亩。”
崇祯声音更小了。“还有呢?”
“历代中官侵占了六百九十多万亩。”
崇祯动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可一想到自己登基后为了稳固地位,一次拿出二十万亩土地赐给宫里的太监。
徐允真可不打算给崇祯喘息之机,趁热打铁道:“因东虏肆虐京畿百姓十室九空,臣建议将无主土地充公,补充给五军都督府用于授田。”
见崇祯还在犹豫。徐允真继续说道:“京畿民户不过一万七千户,而军户则四十万有奇。京畿九成土地都是军屯,如今无田可屯的军户十万有奇,为保证京城安稳,陛下应早做决断。”
崇祯犹豫再三后说道:“李大伴拟旨,着五军都督府,并东厂,锦衣卫,共同勘定京畿无主土地。按英宗时五军都督府旧档确认是军屯土地的,交由五军都督府用于屯田。”
张世恒刚回家还没来的及洗漱,母亲的陪嫁丫鬟春兰就闯进了卧室。
“公子,县主叫您过去一趟。”
张世恒瞟了一眼春兰,正是三十出头一掐一股水年纪。皮肤白皙,细眉凤目,脸盘子略显圆润,看着挺喜兴到也有趣。
再一看身材丰腴,该肥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平坦,不禁多看了几眼。
春兰见公子视线留在自己胸脯上,顿时感觉全身一阵燥热,瞬间羞红了脸低声道:“公子快些,别让县主久等,”
张世恒心想自己刚看她一眼,这妇人就使劲并紧了双腿,一看就是久旷之身,
张朱氏见张世恒进来埋怨道:“我儿回来也不知会为娘一声,定国公可答应替我儿出头?”
张世恒点笑道:“母亲大人不必担心,徐公爷最是急功近义,儿子刚说完他就进宫面圣给儿鸣不平去了。”
张朱氏长出一口气道:“既然定国公肯为我儿出头,为娘就不做它想了。大不了充军,凭我儿的本领也误不了建功立业。”
“母亲,庄园的地契在您手里吧?”
张朱氏眉毛一皱道:“曹化淳如此跋扈吗,连定国公的面子都不给?”
张世恒哑然失笑道:“母亲大人您想差了,我要地契是把咱家庄园腾退五军都督府。”
张朱氏眉毛一竖吼道:“我儿失心疯了吗?要把咱家仅剩的产业也霍霍出去。罢了,罢了,反正最后也是你的,娘这就去拿。”
张世恒哭笑不得道:“又不是白送。五军都督府按一亩地二十两银子给补偿。”
张朱氏撇嘴道:“切,五军都督府银房都能跑老鼠,拿什么给补偿宝钞吗?”
张世恒笑道:“宝钞像话吗,真金白银。”
“五军都督府那来的银子。”
“娘,五军都督府打算给老家军户授田了。”
张朱氏满脸不屑道:“田从何来?”
“京畿东面十室九空,无主土地起码有几百万亩。正好拿来给军户授田。”
张世恒接下来给母亲讲解了好一会,才算让张朱氏弄清楚原委。”
第二天一早,张世恒在富贵的服侍穿好衣服。英国公家传统,家族男丁在二十岁冠礼之前专心练武,不许碰女色破了童子功。张世恒还没过十八岁生日,想要幸福还得等二年。
张世恒来到外间屋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他来到桌前坐下,抓起肉包子刚咬了一口。
小厮跑进来说道:“少爷,宋大人带着个年轻姑娘求见。”
张世恒闻言一愣,心想宋成发应该知道英国公家族的规矩啊!为何带个姑娘找我?
“富贵,你带宋大人去书房等我。”
张世恒从进书房,看到宋成发旁边坐着个,一身粗布比甲的都难掩凹凸有致年轻姑娘。再一看脸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小口,除了肤色略黑外简直是人间绝色。
张世恒怕唐突佳人没敢多看。笑着招呼道:“成发叔,这位姑娘是?”
宋成发赶忙道:“世恒公子,这位谢姑娘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
原主少年时经常听刀法师傅宋成发讲父亲行军打仗的故事。
不假思索“她是谢总旗的女儿?”
女子站起身给张世恒行了个万福道:“难得公子还记得家父,雨晴有礼了。”
张世恒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按照前世礼仪培训的标准,做出既不显得过分热情,又不让人感觉冷淡的微笑道:“不知雨晴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林广泉上前一步扶起张大强道:“张大哥!咱们兄弟之间不必如此。”
谢雨晴落落大方道:“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听说五军都督府要授田是吗?”
陈世恒点头道:“只要是五军都督府在册的老家军户,出一丁当兵就给三十亩永业田。”
谢雨晴一听三十亩地,激动得两眼放光旋即又黯淡了下去。
小声道:“必须出一丁当兵才能授田吗?”
张世恒下意识点点头,刚想说也不是不能通融。
谢雨晴红着脸道:“亦弛公子能不能帮奴家通个关节,帮我我小弟补个正兵。
“小弟多大岁数?”
“十五?”
“太小了点。”
谢雨晴红脸挺起胸脯道:“只要公子帮忙,奴家必有所报。”
张世恒可不想趁人之危赶忙道:“你父亲是成发叔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父亲的老部下。
你既然开口,于情于理这个忙我都非帮不可。兵可以先不当,永业田我应下了。”
谢雨晴扑闪着大眼睛兴奋道:“永不纳粮的三十亩永业田?”
张世恒笑道:“家里出丁当兵自然不纳粮。如果没有成年男丁的话,每年要給五军都督府缴纳十八石粮。”
宋成发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子放在桌上道:“授田名额不是白来的,肯定要拿银子疏通关节,我只能拿出一百两,如果不够还请世恒公子帮忙。”
谢雨晴红着眼睛道:“成发叔,忠臣哥不也想补兵授田吗。您把积蓄全借我家了,忠臣哥怎么办?”
宋成发哆嗦着嘴唇强颜欢笑道:“我好歹是七品官,一年三十七两俸禄拿着。忠臣补不上兵我也养得起。
这三十亩可是永业田,只要大明王朝江山永固,就能子子孙孙一直传承下去。
恩公救我一命,没有机会报答也就罢了,如今有了机会,我拼尽所有也要让恩公后代吃上这铁杆庄稼!”
张世恒劝道::“这铁杆庄稼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家里还要出个男丁当兵卖命呢。”
宋成发反驳道:“圣上给咱三十亩安身立命的土地。没让咱全家人都去卖命,只要出一个男丁当兵就行,这真是顶顶划算的买卖了。”
张世恒理解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免税土地的渴望。
苦笑道:“成发叔去过我家农庄把。”
宋成发不明白张世恒为啥突然换了话题。
随口说道:“当年张大人在世的时候,我年年去你家阜通河边上的庄园帮着收麦子。那可是旱涝保收的水浇地啊!”
张世恒说道:“我把庄园腾退给五军都督府了,把忠臣哥和雨晴姑娘家的永业田安排在哪儿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