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四年,十月初五,天津市舶司筹备处。
张世恒拿着陈书文上报的工程进度表。
只见上面按工头姓名,列举了一百二十七支工程队的情况汇总。
每支工程队干了什么活,核算多少工作量都写的一清二楚。
并且陈书文还根据工作量和完成质量,给工程队分成了甲乙丙三个档次。
张世恒问道:“润之,工程队的工作各有不同。有的挖地基。有的运石头。你是按什么标准,统计的工作量呢?”
林广泉表情卑微,但语气自信的说道:“学生将工地任务分成挖地基,运石头,砌墙等七项。
我先让工程队工头自己挑选任务,他们最先选的项目,必然是最轻松的任务。
而工头挑剩下的项目,必然是最困难的任务。
我按照工头选择项目的优先程度,给这七项任务标注了不同难度系数。
然后按照这个系数,给每支工程队打分。最后将工程队按照分数高低排成甲乙丙三个等级。
当然这个只是初步计算结果,或许会有一些差错。但我敢保证可以大致反应出每支工程队的工作能力。”
张世恒虽然大致听明白了陈书文在说啥,但对于他计算出来的这个工作难度系数还是没弄明白。
只好转移话题道:“工程队的施工进度和施工质量,与工头管理能力也有很大关系吧?”
陈书文立即答道:“爵爷您说的太对了,学生发现有些工头管理能力很强,他率领的工程队每天收工时间早不说,工程质量也完成的好。
有些工头管理能力就很差,天天日落才收工活干得也糙,往往还工程进度
我已经在每名工头的名字后面,做了甲乙丙丁的标注,用以区分他们的工作能力。”
张世恒目瞪口呆的看着陈书文,心说这家伙还真是个天才。
好奇的问道:“润之,你是如何想到用这种方式,分辨工头是否称职的?”
陈书文面无波澜的说道:“学生没想那么多,只是感觉这么区分比较合理。
学生建议换掉丁级工头,这些人带队干活效率慢质量差,影响工程进度不说,弄不好还会出现工程事故。”
张世恒当场就把陈书文提拔为市舶司帮办。授权他全面负责天津港的工程管理工作。
崇祯四年十月十日,正是河西务镇逢十大集的日子。
三里长的主街上人山人海,捏面人的,卖炸糕的,吹糖人的,卖水煎包子的,变戏法的,卖油茶的,耍猴的,卖羊杂汤的,套圈的,投壶的,吃的,喝的,玩的,乐的,应有尽有。
张世恒拿着一串烤麻雀,走在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大街上。
眼神追寻着一个个汉服美女,收获了无数的媚眼。
“少爷,前面就是河西务钞关衙门了,我拿您的片子去通报一声吧。”
“不用,那样就失去微服私访的意义了。你在张等着,我自己进去看看。”
张世恒走到衙门口对守门士兵道:“军爷,我要进衙门报税。”
守门士兵踅摸了张世恒一眼,见这个年轻人身上的黑色棉布箭衣虽不奢华,但眼神凌厉,气质沉稳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客气道:“掌柜运的什么货,北上还是南下?”
张世恒从怀里掏出货引递给士兵。
“我从临清进了些烟叶去京城贩卖。”
说罢掏出一块一两多重的碎银,塞到士兵手中。
士兵从怀中取出炭笔,在货引上画了个三角后,还给张世恒。
不冷不热的道:“进衙门后右拐,到丙字房找崔书办报关。”
“谢了军爷。”
张世恒说罢径直走进河西务钞关衙门,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丙字房门口。
丙字房是个套间,里间是吏员办公室,外间摆着一排罗汉椅,显然是让商户等待报关时坐着休息的。
张世恒进门后,一个身着皂衣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凑过来道:“掌柜的买号牌不?”
张世恒问道:“什么号牌?做什么用?”
年轻人鄙夷的看了张世恒一眼。
“我看客官岁数不大,家里没人了吗?为何让你自己跑出来经商?”
张世恒到也没生气,掏出一块一两多重的碎银塞到他手中道:“家父去世的早,为谋生计我只好子承父业跑商,初来河西务不懂规矩,还请官爷多担待。”
人类自古就是外貌协会成员,年轻人本来就对张世恒印象不错,收了他的贿赂,听了他的遭遇,心中自然对他升出一丝同情之心。
“掌柜的请看,这屋里有七八个等着报税的商人。
书办是按号牌顺序办理报税业务,如果你不领号牌,等到衙门下值也轮不到你报税。”
“啊!多谢官爷解惑,不知这号牌价值几许?”
“卖别人至少也要一两银子,如今看你顺眼,给我二百钱得了。”
张世恒掏出一块二两重的碎银塞到他手中。
“敢问官爷贵姓,还请以后多多关照在下。”
年轻人笑着将碎银揣进怀中。
“我姓林名广生,家就是河西务镇的。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来钞关寻我便是。”说罢将一块写着三号的硬纸牌递给张世恒。
张世恒拿着号牌坐在椅子等了没一会,林广生就凑过来低声道:“掌柜贵姓?”
“免贵姓张,名雨恒。”
林广生笑道:“你这名字真不错,和冠军侯就差了一个字。”
张世恒哈哈一笑应付过去。
“林兄弟有什么吩咐?”
“这一打岔险些误了大事,不知张哥运的是什么货?”
“我从临清进了一百担烟叶,打算去京城贩卖。”
林广生闻言道:“张哥你糊涂啊!临清最上等的烟叶才五两银子一担,一百担就是五百两,
这一路连运费带关税,加上其它杂七杂八的费用,总挑费起码得一百五十两。
你成本就五百两,京城一担烟叶也就卖七两。你这趟买卖弄不好还得赔钱。”
张世恒假装惊讶道:“我听说烟叶在京城卖十两银子一担啊?”
“十两一担的价格是春天,现在都快入冬了,哪还有商队往草原跑。
张哥不是我说你,商要向你这么莽着跑,多少家底都不够赔的。”
张世恒无奈道:“事已至此,也只能把烟叶运到京城卖了再说了。”
“张哥,你先不急报税,给我半天时间,我帮你在河西务把烟叶卖了,起码能交少一笔关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