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落下之后,空气中弥漫的静电让人感到皮肤阵阵瘙痒,前方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然后头顶上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呆若木鸡——我奶奶还能召唤雷电!?
见奶奶跑向病鬼逃窜的地方,我也赶紧跟上。
刚才那道闪电劈过,离岸十步的草丛好像爆炸了一样,被炸出一个坑来,中间全是那些漆黑如墨的烟,周围的草烧着了,溅出火星,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奶奶随口念了几句咒语,把剑一挥,一阵风掠过,将烧着的杂草全部扑灭了。
接着她取出之前画好的符咒,埋在这个坑的四周,那些黑烟逐渐汇聚,复原成一大团形体变幻不定的东西,这东西激烈地蠕动着,看得出它是想要逃出这个坑。
可是因为符咒的原因,坑的周围似有一层隐形的墙壁把它阻挡住了!
这接连的一幕幕看得我目瞪口呆,大脑像短路了似的,奶奶降服病鬼的经过可比电视上那些神仙斗法刺激多了。
好半天我缓过神来,小声问:“奶奶,为啥不念个厉害的咒语,把这东西全部打散呀?”
奶奶淡淡地说:“它们是无法完全消灭的,只要天地间还有阴气存在,它们便能借势重生,所以最好的法子还是封印。”
我又问:“那有没有办法,把阴气全部消灭掉呢?”
奶奶不由笑了一下,这是她今天头一回情绪放松下来,可能是因为解决了病鬼而松了口气。
她拍拍我:“傻孩子,日月、阴阳、生死是万物恒定的法则,是相依相存的,没有哪一方能完全消灭另一方。”
埋罢符咒,奶奶把手中的剑也插在坑的边缘,然后用拐杖将周围的泥土扫过来,将坑中那些蠕动的黑色怪物给埋住了,它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过被封印的命运。
我双手抱着沉重的雕塑,自然是没法帮忙,期间我发了会儿呆,转过头随意地朝河水望去。
忽然,我听见奶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咋这么不懂事,把雕塑放下来帮奶奶呀!”
“啊,好。”
我未假思索就把雕塑放在地上,雕塑刚刚离手,只见坑里的黑气便突然化作一道箭向我射过来!
我登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不过黑气在快要碰到我的时候,被一道无形的墙给抵挡住了。
“苗苗当心!”另一边的奶奶注意到了,焦急地朝我大喊。
突然,一双冰凉的手从后面环住了我,我扭头一看,看见一个男孩露出邪恶的笑容,从后面抱住我。
他的皮肤寸寸裂开,从中流溢出缕缕黑气。
那张脸如此熟悉,我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个小男孩是“我”!?
“哈哈,没想到吧,我们是两只!”变成我的这个妖怪尖声笑道,声音和之前冒充妈妈的那个一模一样。
“业障!”
奶奶又气又急地赶过来,但是妖怪立即身体幻化,变成一道黑气钻进我的口鼻,一股脑地进到我的肚子里面。
我瞬间感觉肺部、胃里好像冻成了冰块一样,怎么也喘不上气,仿佛体内变成了固体,我拼命张大口鼻,痛苦地掐着自己的喉咙。
“苗苗!苗苗!”
我听见奶奶在喊我,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沉沉地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床上,一众亲人都在,他们仍是丧事的打扮,满脸愁容。
我妈第一个注意到我醒了,立马紧紧抱着我呜呜大哭,“苗苗,你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
舅舅也松了口气,说:“正好,药煎好了,快喂他喝吧!”
舅舅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药汤过来,这时,我爸一脸阴沉地走过来,一把夺过碗,把药汤泼了一地。
由于药汤太烫,他自己也烫得受不了,把碗重重撂到桌上,呼呼地吹着大拇指。
“姐夫你干嘛!?”舅舅生气地问。
我爸应该是正在气头上,愤愤地抱怨道:“喝这破药有啥用,咱爸喝了几个月都不见好!不许喝!明天我带苗苗到城里,去大医院,t、x光、b超,能用的全用上,彻底检查一遍身体!”
我大姑嗔怪道:“你咋又乱发脾气,信不过咱妈的说法吗?”
一听到奶奶,我爸更生气了,跳着脚道:“我就是不信!什么病鬼、瘟神的鬼话,纯粹瞎扯淡!她就是没有把咱爸瞧好,为了脸面编瞎话唬我们呢,现在又想来害我儿子,没门!”
“胡扯,咱妈疼苗苗还来不及呢,哪能害他?”大姑不爱听了,也提高了嗓门。
我也觉得我爸很偏激,当然,亲戚们都在,大部分是信任奶奶的,于是就吵吵起来。
“咚咚咚!”
拐杖敲地的声音传来,大伙都静了下来。奶奶神色凝重,缓步走进屋里——她已经换回了平时的衣服。
她严肃地看看被泼了一地的药汤,瞪了一眼我爸。然后走到床边,摸摸我的头,又给我号了下脉,温和地问:“苗苗哪里不舒服?”
我也没感觉哪不舒服,就是肚子咕咕叫,我虚弱地说了声:“饿”
“嗐,这孩子”大姑笑起来,“妈,看来苗苗没事。”
“不!”奶奶神情依旧严肃,“被病鬼侵体,不可能没事,瘟神盯上了咱们家,你们都得小心,我会写几道符给你们防身,还得定期喝我煎的药汤。”
我爸不信邪,顶嘴道:“妈,你又开始扯了,哪有什么瘟神?照你这么说,把瘟神打死,那全天下不就都不得病了?”
大姑白他一眼:“老三你闭嘴,不懂别瞎bb!”
“我不懂?”我爸激动起来,“卖了二十年中药材,我都快成半个中医了。我就跟你这么说吧,中医基本是骗人的,全不靠谱,就是封建糟粕!”
奶奶突然提高音量,对我爸说:“你说的没错,瘟神死了,就没人得传染病了!二十年前,我亲手杀掉了瘟神!”
现场一片骇然,大伙小声议论起来。
我大姑愣了半晌,忽然想起什么,惊讶地说:“妈,二十年前东北有一场大传染病,到三月份突然消失了,难道”
“对,当时村里不少人感染瘟病,情况非常危急,我和你爹身子骨还硬朗,便去一了趟孤陀山,把那只瘟神找到,然后杀死了!”
“哼,说打死就打死?快甭唬我们了!”我爸不耐烦地说。
奶奶看看我爸,干瘪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下,接着说道:“只要找到瘟神,给你一把开过光的刀,你也照样能杀死它!但问题是打死之后,当时那场传染病确实消失了,可是瘟神不是人,不会真正死掉的,我知道它迟早会复活,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并且来报复我!我警告你们,尤其是老三,你可甭犯浑!从今天开始要格外小心,否则稍有不慎,你们当中的一个人就有可能变成下一场大传染病的源头。”
我妈抽泣着问:“妈,那苗苗是不是已经染上了?”
奶奶低垂霜眉,叹息道:“肯定是得了什么病,只是现在还没有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