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维持着抱拳的动作,等了许久,而坟里的这位大仙仍然不理会我们。
张歌奇便不耐烦起来,“大仙怕不是在下面闷晕了?要不我把它挖出来晒晒太阳吧!”
“不要鲁莽。”我忙拦阻道,“人家没啥不好的举动,不肯现身就算了。大仙,那我们告辞了。”
对方都赠送了如此贵重的一株当归,便是展示其友善,我们怎么好意思动粗,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离开的时候,我仍然三步一回头,希望能发生点什么奇迹,可除了失望啥也没有。
我们沿着石阶继续往上走,峰回路转,参王村出现在我们脚下,从这里望去,村庄已经离我们十分遥远。
整个村子死气沉沉的,只有张家人聚集的一小块区域仍有炊烟,不禁令人感叹唏嘘。
“林大夫,你看这是啥?”
我回头,张歌奇站在山坡上方招手。
我快步走过去,只见满地碎砖,似乎有座什么建筑倒掉了。在碎砖里埋着三个铜人,是三个跪着的人,造型有点像岳飞墓前跪的那几个奸臣像。
张歌奇觉得很有趣,说:“哟呵,想不到这儿还有三位‘跪人’!我瞅瞅这是谁呀,这也太光宗耀祖了吧!”
他伸手拂去跪俑身上的灰尘,露出背上的刻字——“害村罪人霍三思”。
另外两尊跪俑体型略小,其中一个还是位女性,背上刻字写着——“害村罪人霍英花”、“害村罪人霍英狗”。
张歌奇自顾自地得出结论,“我懂了,霍家祖上就有人得罪了参仙,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霍家后人也不是好东西。”
我摇头:“你这推理何止是漏洞百出,基本就是信口雌黄,我们到现在也没接触过一个活着的霍家人,没资格评价人家的私德。这里从地基大小看应该是一座庙,专门放置这三名罪人像。村庄的先民铸造这三个铜像,若不是对这三人怀有深仇大恨,那就是要平复某个强大势力的怒火。”
“嗯,有道理。岳王墓前面那几个‘跪人’可解老百姓的恨了,你说这三个‘跪人’是要平复谁的怒火,参仙?”
“可能是参仙,可能是朝廷,或者别的什么势力?”
“那回去问问张富贵?”
我沉吟着,“张富贵的立场很奇怪,总感觉他在替参仙说话,有时候我在想,这家伙是不是一个人类?当然,他身上的气息确实是正常的!要不我们到村里四处打听打听,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张歌奇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道:“越是道貌岸然的家伙,越是居心叵测。我估计,张富贵是盼着霍家人死光,自己就能捞到些好处,甚至可能当上村长。所以他才会站在参仙的立场上,因为参仙是帮他的呀!”
我心想也不能老否定他,就违心地说:“你分析的有一定道理。”
哪知道张歌奇立马骄傲起来,“那是因为我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人心那点秘密,我一眼就看穿了!”
我笑了,“行,你最厉害了!我们再往上走走,看看这条路通往哪里。”
我对着三个“跪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继续往上走,抬头望去,这条石阶路如同一条细线般延伸到山里,茫茫恒白山一片郁郁葱葱,让人感觉心胸都开阔起来了。
走了十分钟,前方山脚下出现一大片空地,那里竟然是一片坟茔。坟头雾头缥缈,上面的杂草挂着露滴,如果是清晨的露滴便是“孟婆露”,正是当初奶奶给那个多指怪婴治病的灵药。
墓地不但安静,而且阴冷,只能听见沙沙走动的声音。
我看见前面一排坟包都是新的,估计是新近死去的人。
张歌奇突然踩到什么东西,一激灵跳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我一愣,只见一坨像肉须一样的东西快速钻进了坟里!
“玛德,真恶心,这是什么怪物吗?”张歌奇皱眉,“胆子不小啊,大白天就敢出来活动。”
我朝那个方向一看,那坟下面有一团模糊的人形。
我大惊,“下面埋了个人!”
“埋了个人?活的死的?”
“唉,肯定是生病之后没死透,被活埋了,结果沾了土他又活过来了,就在土里‘扎根’了。”
“太诡异了,这病真的会让人变成‘植物人’,要不要把这人刨出来?”
我很好奇,这个人在土里已经长成了啥样,但是贸然把人家刨出来是否不太好……
我沉吟道:“他既然变成‘植物人’了,在这种阴湿的环境对他来说刚刚好,你刨出来反而会伤害到他。”
张歌奇转了下眼珠,笑道:“可是植物不也得松土吗?”
我忙摆手,“别别,还是尊重下人家吧,我们走!”
离开的时候,张歌奇回头看看,“你说,这位‘植物人’老兄会不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呀?一棵肉树,那还真够稀罕的,我真想留下来看看。”
我说:“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刘老板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以等。”
时间也不早了,我俩赶紧回去,穿过那片**阵还是很花时间,当经过昨晚那个发病的女人的家时,我推开虚掩的门到后院看看,只见女人仍然埋在土里,她的气色居然好了很多,就好像饱睡了一觉似的,可实际上她始终瞪着一双呆滞、无神的眼睛,连眨都不带眨的,我怀疑她目前这种状态已经不存在睡眠的概念了。
张歌奇想给她浇点水,拿上喷壶去接点水,这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欠了水费,家里水龙头不出水。
我说:“霍村长家就在附近,可以去那里接点水。”
张歌奇说:“他全家可都得这怪病去世了,你要是不嫌晦气,我是无所谓。”
我笑笑,“我一介巫医,和死亡、疾病打交道的人,怎么会嫌晦气呢,走吧!”
其实我正打算去霍村长家里看看,都从这儿路过几次了。
霍村长家的两层小洋楼依旧冷冷清清,我们越过遍地的黄纸,推开那扇门,生锈的门页发出嘎吱一声,走进屋内我便察觉到一股浓郁的阴气。
客厅摆着灵堂,却又弄得一地狼籍,感觉像是葬礼举行到一半,人突然走光了。
张歌奇去厨房接水,我一个人到二楼瞅瞅,只见二楼墙上写着“苍天不仁”几个红色大字,感觉像是用血写的,透着强烈的哀怨。
我挨个房间察看,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时,猛地感觉身后一凉,仿佛有一只冰冷的小手拍在我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