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没了外人,顾氏这才软软的靠在椅子上,这一日日的都叫什么事?
“母亲放宽心,舅父出手,想来父亲会更加的忌惮。”乔文清在旁边,也只能是如此宽慰顾氏。
侯府这些破事,顾尚书心里有数,为了乔家家宅安宁一直压着火气,只因吃酒这个契机,这才发泄出来。
“母亲都省的,罢了,左右我同你父亲也不可能回到往昔了。”也不怕做什么伤了情分的事了。
更何况,他们也没有什么往昔。
瞧着天色太晚了,便让俩孩子先回去歇着去。
回到屋子,乔故心却没有睡意,手一下下的敲着桌子,想着白日的事情,似乎,有盼头了。
第二日一早,乔故心起来后瞧着铜镜里眼下的乌青,明晃晃的告诉旁人自己没有睡好。
念香心细,一早便让人人煮了鸡蛋,剥的皮赶紧的拿了鸡蛋在她的眼下滚了一圈又一圈,细腻紧致的感觉,像是能带走她这所有的不合实宜。
原本乔故心是要再睡会儿的,可宁顺候那吃醉了酒,今个告假没有早朝,正好在顾氏院子就等着孩子们请安。
一早天有些阴,倒是不热,乔故心选了一套浅蓝色的衣裙,这颜色趁的脸色能好看先。
这套衣裙用红线勾脚,明明是淡雅的颜色却愣是给人一种艳丽的感觉,与这阴天是正正的配。
乔故心到的也不早了,二姨娘已经坐下,瞧着乔故心进来赶紧招呼一声。
乔文芷更是老远便用目光迎着了。
“大姑娘昨日是没有睡好?”虽说用胭脂压下了,可二姨娘还是一眼瞧出来了。
昨日宁顺候闹的那么大的动静,估摸府里的人都知晓了,乔故心也不遮掩,“都入了更才睡,今早差点没起来。”
若无其事的应了句。
正说着,三姨娘领着乔文柄也来了,不过倒是新奇,乔文柄昨日早早的就回来了,宁顺候耍酒疯的事,也没惊扰到他,可没想到他俩瞧着也像似熬夜了。
等着乔文清过来,自又一个没睡好的。
看眼前这一幕,二姨娘都没忍住掩着帕子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背着我们推了一夜的牌九。”
“姨娘倒是会来趣。”乔文柄的嘴素来是个快的,几乎不用动脑子,便直接说了出来。
二姨娘笑容一僵,随即点头佯装品茶。
“确实有趣,等哪日得了空,咱们凑几把玩玩。”乔故心笑着接了句。
她一说话,乔文柄立刻将嘴闭的严严实实的。
人都到齐了,下头的人自将两位主子请过来。
顾氏是在厢房睡的,也没带多少衣衫,只穿一套寻常的衣服,发鬓也还是按照昨日的样式梳的,因为昨夜没睡好,她的脸色最差。
旁边的宁顺候的已经换上了立领的常服,将昨日里被顾尚书掐出来的红印给掩去。
两人自顾坐在主位上,均不说话,却有些诡异的和谐。
下头的人起身问安,宁顺候抬了抬手,便自顾吩咐下头的人换上提神的茶水来。
因着宿醉头疼的厉害,连声音都变的沙哑,宁顺候交代完了后,便自顾闭目养神。
顾氏斜了宁顺候一眼,原本她歇的好好的,宁顺候派人来说什么,许久未一起坐坐了,趁着下头孩子们请安的时候,聊上几句。
怎也没想到,这哪是聊几句,这是来孩子们跟前睡觉来了。
这个家也只能是顾氏在支撑了,她佯装无事的侧头看向三姨娘,“文柄的夫子也推荐了文柄参加这次恩科,我想着他都已经确定补录太学了,便托了兄长给那边打招呼,提前让文柄过去,如若这次榜上有名皆大欢喜,若是还需要继续也当提前适应了,你瞧着可合适?”
提前让学子们过去,也都是今年参加恩科的孩子,所以人也不算多。
这事自也不是顾氏主动提起的,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说让自己娘家给庶子出头,是张氏那边总觉得顾尚书行事冲动了,这般也就是相当于变相的赔礼道歉了。
顾氏还要过日子,那脸总不好撕破了。
三姨娘一听赶紧将乔文柄拽起来,“快谢过夫人。”
太学的夫子多是与翰林院有瓜葛,得好夫子那可会获益匪浅的,于乔文柄而言那是天大的好事。
昨夜乔文柄还同三姨娘说起,若是他这次无缘入榜该如何?
三姨娘当时说着无所谓,左右乔文柄还小,难得得夫子举荐,就算这次不中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说话是说话,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心里哪能不想?
昨夜翻来覆去的一晚上都没睡着。
“快起来,一家人莫要这般见外。”顾氏抬手让锦嬷嬷将人扶起来。
她倒也不是多想做好人,也不是多想给宁顺候这个脸,可是总也怕影响了自己儿子的心情,一家人假装和和睦睦的便是。
三姨娘被扶起来,激动的还擦了擦眼角的泪。
满屋子的和顺,是许久不见的气派,偏生这个时候乔荨凤求见。
听见乔荨凤过来了,一屋子人便也没个说话的了,顾氏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宁顺候,此刻他是睁开眼了,却依旧没开口。
顾氏下意识的顺了顺衣裳,而后手很自然的搭在了椅子边上,“难得凤丫头有心了,将人请进来吧。”
她是侯府堂堂正正的女主人,自不会被个庶女吓到。
很快,乔荨凤便被月芙扶进来了,脸上的伤还没好,此刻戴着面纱,一步一停的往前走。
眼中盈盈的闪着泪光,定定的看着宁顺候,“昨日,听闻侯爷让我滚,特意来问问,我是不是可以回拢城了?”
到底还牵扯着伤口,乔荨凤说话就如同刚学舌的孩子一样,慢慢悠悠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宁顺候被乔荨凤说的眼神一闪,随即又闭上了眼睛,“放肆,你这规矩得好生学学了,见了长辈连招呼都不会打了?给你母亲,见礼!”
声音,格外的冷。
乔荨凤大约是没想到,宁顺候会突然翻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掉她的份。
乔荨凤睁着眼睛,那泪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就跟大石头一样重重的砸在宁顺候的心里,砸的他心烦意乱,猛地一拍桌子,手指碰到顾氏的茶杯,哗啦啦的洒落在地上。
顾氏差点被热水烫着,赶紧别过身子去。
宁顺候当没有瞧见顾氏的动作,只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哪个庶女不得晨昏定省的伺候嫡母,偏就你委屈个什么劲?来人,教教凤姑娘规矩,给夫人磕头!”
周围都是顾氏的人,宁顺候这一下命令,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瞧着没人动弹,锦嬷嬷突然站了出来。
不管宁顺候今日发的什么疯,可难得立威的机会,她上去冲着乔荨凤的腿便是一脚。
乔荨凤没防备,直接匍匐在地上。
抬头看着这一家人,都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眼泪还在眼角挂着,却强迫自己不掉下来。
宁顺候这突然一翻脸,月芙吓的都不敢吱声了。
这会儿功夫,下头的人已经将掉在地上的茶杯收拾妥当,顾氏重新端坐在椅子上。
不过却也不会装好人的,让人将乔荨凤扶起来。
宁顺候看顾氏不说话,又冲着乔荨凤吼了一嗓子,“叫人!”
乔荨凤红着眼眶,恨恨的看着宁顺候,看着她不屈的表情,宁顺候突然走过去,抬高了手。
乔荨凤直接扯下自己的面纱,露出了红肿的脸,因为脸上抹着药,反而瞧着红的骇人,就好像真的破了相一样。
顾氏知道乔故心动手,却也没见着到底把人打到什么地步了。
现在瞧来,顾氏撇了撇嘴,心里只有俩字,活该!
看宁顺候闭上眼睛,不等到巴掌打下来,乔荨凤便低下头去,“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声音一如刚才的那般,缓和。
宁顺候终是将手放了下来,“起来吧。”
随即抬手示意最下手的位置,“坐,以后这就是规矩,谁若是坏了规矩,本候绝不轻饶!”
月芙只觉得好像从鬼门关过了一趟一样,浑身都是冷汗,颤颤巍巍的人扶起来。
乔荨凤咬着唇,坐在了椅子上,坐在了众人之后,这个位置却连个姨娘都比不上的。
乔荨凤咬着牙,转着帕子一圈有一圈。
二姨娘眼神微转,随即笑了一声,“这就是了,侯府是高门大院自要讲究尊卑礼数,凤姑娘跟着几位主子学学,必然会有所精进。”
她原不是话多的人,可想想自己无故被接到侯府,自己的女儿又因为她受了好些罪,此刻忍不住讽刺了乔荨凤几句。
若是从前,乔荨凤自不会将一个姨娘放在眼里,可如今宁顺候这般态度,便是个下人都能蹉跎消磨她。
“行了,就你会说话!”宁顺候瞪了二姨娘一眼。
二姨娘连忙起来,“妾身知错,妾身刚还同凤姑娘说规矩,现在便忘了,两位当家主子没说话,地位低贱如妾身的人,怎能开口?”
愤恨的,将每个字都咬的清楚。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闲聊罢了,没那么多讲究。”宁顺候还想说话,却被顾氏轻飘飘的给挡回去了。
“明个清哥儿和文柄就要离府了,我昨夜整理了要带东西的单子,一会儿你们都拿去瞧瞧,若是缺什么直接去公中领,不必同我禀报。”顾氏转头了起来。
三姨娘自又站了起来,“谢夫人恩典。”
说完这些,顾氏还是要嘱咐两句的,“虽说俩孩子还小,可每一次机会咱都把握住,这些日子吃些苦多做学问,他日金榜题名无限荣光,母亲为你们摆宴席三日,你们想怎么玩乐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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