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左右的看了一眼,默默的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想要自己精神一些。
明明四周被火把点的很亮,周围站着的人也多,可此刻却还是觉得,脚步声异常的清晰。
终是到了何氏的院子,这次掀帘子的人竟然不是陆嬷嬷,而是大理寺的人。
郑氏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低头进门。
何氏同郑氏一样,穿着常服,发鬓散开,瞧着也是睡下了被人吵起来的。
只有二房两口子,穿戴整理,锦衣华服好像是早就料到了。
“母亲,秋河,弟妹。”郑氏佯装无事的先打了一声招呼,只是自己都没有发觉,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行了别卖关子了,你嫂嫂过来了,有什么话赶紧说。”何氏不耐烦的打了个哈切。
大晚上的虽然她也没睡着,可是躺在榻上跟被人叫起来的感觉也还是不一样的。本来她是想问沈秋河这是要做什么,可沈秋河说,等人到齐了再说。
沈秋河先冲着乔故心摆了摆手,让乔故心坐下,而后才看向郑氏,“我以为,嫂嫂该有话同我们说。”
郑氏愣了一下,心却在这个时候,感觉就好像要跳出来了一样,面上想着硬扯个笑容出来,可是嘴角扯了扯,只是出来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行,我就说两句,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一家人该团结起来,一起想法子应对才是。”郑氏咳嗽了一声,煞有其事的讲了两句。
就好像大家大晚上的不睡觉,就等着她在这做什么总结一样。
明明郑氏也不是一个傻子,平日里表现的那般精明,现在装傻卖乖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
扑哧。
乔故心没忍不住笑了一声。
何氏随即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样,狠狠的剜向乔故心。
郑氏佯装不解的看向何氏,只是那放在椅子把手上颤抖的手,却是将她给出卖了。
瞧着,该是心慌的厉害。
事情的真相,沈秋河自然已经知道,所以现在看到郑氏的表情,自是能感觉到何氏的偏颇。
嘴不由的抿了一下,两个嘴角也跟着往下。
端了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再次看向郑氏,“有人瞧见嫂嫂假借做活之名,同那出事的宫婢密谋已久,此次在出事前也有人瞧见嫂嫂曾与那宫婢有所来往。”
沈秋河一说完,郑氏随即左右看了看,“这,这是从何说起?我自知做下不可原谅的糊涂事,每日里哪里缺人便在哪里做活,这事弟妹应该也知道。我本虔诚的恕罪,怎在有心人眼中,竟成了行凶之人了?”
说完之后,随即又看向何氏,“再来母亲也知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府内没出过门,就是我近身伺候的也没出去采买,真要害人,总不能我从地上抓把土来吧?”
郑氏说的理直气壮,这些自是有据可查。
看她反应这么快,不知道还以为她已经料想到这一出了,早早的准备好了说词,就在这等着了。
看见郑氏狡辩,沈秋河冷笑了一声,“嫂嫂是想要我用大理寺问话的手段吗?”
只有那样,才肯招吗?
何氏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沈秋河,这里是家里,不是你审讯犯人的地方。你嫂嫂说的是,这些日子她以心存悔过,做了什么我都看在眼里。且明日你嫂嫂便要离府了,她更没必要再闹。”
毕竟,闹事总是要图个什么的,就算是争权,也得有人才是。
“我瞧着,她不是认错,是在畏罪潜逃!”早早的躲在五台山,免得祸到她的身上。
“沈秋河,你们大理寺现在办案都靠猜测了吗?”看着沈秋河一句都不饶郑氏,何氏总还是护在了前头。
瞧着前两日何氏对郑氏冷淡,可一出事,态度转变的真真叫个快。
沈秋河身子往后一靠,“如此,那就拿来证据吧。”
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在众人的注视下,原本大家以为必死无疑的宫婢,此刻竟然醒来了。
郑氏脸色大变,手紧紧的抓着椅子,瞧着那指甲因为她的用力直接折断了,慢慢的在裂缝处,凝聚成了血珠。
宫婢因为身子虚,此刻也只是微微作福,没有单独的见礼。
而后说出了,郑氏借着打扫的名义,接近她们。
又挑唆着让她给乔故心下毒,自己因为害怕自然不应允,不想今日还是着了郑氏的道,若非在宫里养成的习惯,吃什么东西前先浅尝一口,吃的少。再加上府医救治及时,这才保下一命。
也就是说,郑氏怕事情败露,所以才杀人灭口的。
宫婢说完之后,身子有些发软,便让下头的人扶着下去了。
像宫里的人心思多,除非是那种沾一点就死的毒药,不然很难成事的。
说到底,郑氏大意了。
不过却也不能怪郑氏,真正有那么毒的药,哪里是寻常人能买的到的,多是花重金去西域去专门求的。
郑氏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随即仰头大笑,“沈秋河,都说长嫂如母,我从未求着你多敬着我,可却也没想到,你竟然伙同乔氏想要除掉我?谁不知道你是东宫近臣,人有手段,闹的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撵走我们娘俩!”
意思就是,沈秋河在安排人故意陷害她!
何氏紧皱着眉头,“你嫂嫂说的是,仅一个人红口白牙的说话,确实不可信。”
这世上不都讲究,人证物证惧在?
“既然嫂嫂执意如此,那我拿个东西出来,请教一下嫂嫂究竟何意?”沈秋河说着,从自己的袖子拿出来了一封信。
这信,是乔故心截获的。
她在外头有人,瞧见侯府出来人,都会跟着的。
而且,这些日子但凡采买东西,几乎都是乔故心亲力亲为,不跟着乔故心出来的下人,自然是要多注意的。
府医发现了这宫婢还活着,沈秋河自然立马去查,这些日子,郑氏去过什么地方,和谁说过话很快就出结果了。
可以肯定,她就是蓄意接近那两个宫婢的。
原本就算再查也不应该这么快的速度查出来,谁让乔故心,早有准备?
而且,沈秋河瞧着乔故心这几日不对劲,便让王四让人都机灵点,不然那宫婢一出事,府医哪能以那么快的速度出现。
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郑氏的嘴唇颤了颤,脸色到底没有了刚才的从容,甚至血色褪去。
看到郑氏的表情,沈秋河哼了一声,不用再多问什么,事实已经摆在这了。
而后将信,直接送到何氏跟前。
一个人的字迹,其实还是有法子能辨认的,就算你刻意改变,一起一落的时候,都有自己独到的韵味,郑氏狡辩不得。
何氏心里隐隐的已经猜到什么了,随即颤抖手打开,看着郑氏在那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
说什么是乔故心善妒,所以才容不下宫婢的。
此事尚未有定论,而且出了这事沈秋河直接让大理寺的人去查,在这段时间里,郑氏肯定没有机会将信送出去。
也就是说,郑氏提前已经知道了,婢女会出事。
而且这信,是郑氏偷了何氏的私印,原是打算直接送到东宫的。
看着何氏眼缓缓的闭上了,郑氏随即跪在何氏跟前,“母亲,母亲你是最疼我的人,你说让我放手去做,我真的只打算做这一次,所以我,我明日便准备去修行,以赎自己的罪过。”
她慌张的抱着何氏的腿,轻轻的摇着。
何氏不由的笑了一声,连着又一声,“是啊,是我许诺的,是我对你毫无防备,才让你得手,才让你胆大妄为!”
何氏突然抬脚,猛地踹在郑氏的心口,“你这个毒妇!”
相对于上一次的装模作样,何氏现在才是真正的动了火气。
不过却也理解,听着她们在这说话,该是何氏默许了郑氏做这一切。
只是现在,郑氏所为,似乎已经超出了何氏所预想的。
郑氏被踹的翻了一下白眼,可也顾不得身子疼,反而又起来爬在何氏的跟前,“母亲,儿媳真的只想要保住地位,这事也好解决,只要剩下的那个宫婢跟了秋河便好。”
不必何氏提醒,郑氏也瞧出来了,沈秋河不愿意纳妾,至少现在还不愿意纳妾,眼看着沈秋河跟乔故心的关系越来越和睦,她怎么能不着急?
偏生,那宫婢还是个不识趣的,竟然不为她所用!
郑氏自然是要剑走偏锋。
她的信先送到东宫,东宫良娣先入为主,无论沈秋河查出什么来,在良娣心中定然都会觉得,这是沈秋河为了给乔故心开脱。
东宫良娣生气,不定会多赐几个妾下来,倒要瞧瞧沈秋河会不会一直维护乔故心。
郑氏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不想让二房生出嫡长子出来。
这般一来,国公府的下一辈,还要数沈崇远身份尊贵。
对于沈秋河而言,不就是将来会多几个不能处置的女人,也没什么损失。
当然,在郑氏看来,她上次一封信便能让良娣赐人,自然觉得良娣跟她是一路人,所以这次才敢这么大胆。
只是却不知道,东宫良娣早就将她做了顺水人情了。
啪!
郑氏还没说完,何氏却是一巴掌直接甩在了郑氏的脸上,“你糊涂!”
何氏气的咬牙,恨不得上去咬上郑氏两口。
何氏真正动火的有两次,一次是郑氏往沈秋河身边招呼戴孝的女人,差点坏了沈秋河的前程,另一次便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