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
季然居。
唐季跟着将士们在泥潭中训练了一天时间,走下马车时已经疲态尽显,吐出口浊气:“呼,再这样练下去,我他妈真要文武双全了!”
言尽,他摇了摇头,打算回家让姜然给他按按,却突然发现外墙边倚靠着个白衣老者,此时正脑袋侧贴着墙壁打鼾,本想让身旁的叶正上去问问,但想着世上奇奇怪怪的人那么多,人家或许是累了,靠在这休息会而已,还是不要打扰得好,思考一番后,便继续脚下的动作。
可下一秒,那白衣老者苏醒过来,伸了个懒腰,扭头瞥了眼,正巧对上他的眸子,连忙追了上来:“小兄弟,小兄弟!”
见对方狂奔而来,叶正立即将唐季护到身后,厉色呵斥道:“站住!”
唐季望着面前这个白衣老者,一头细长的白发将肩膀都盖住了,双鬓也已雪白,显然已经上了年纪,可奇怪的是对方的身体很硬朗,驼背不明显,脸上虽有皱纹,但看上去格外精神,天庭饱满,双目中还透着光亮,他下意识就猜测对方会武功,可能还是很厉害的那种,稍退半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不知老先生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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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凌墨正要开口询问,但在看来唐季几眼后,便伸出手捋了捋胡子:“你便是唐季?”
“我不是。”在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前,唐季想着还是别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要不然这老头子是为了杀自己而来的高手,估计还不等他喊孙老头出来就命丧当场了!
可南宫凌墨哪管那么多,直接靠近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叶正急得虎躯一震,一把捏住对方的脖子:“放开我家公子!”
南宫凌墨没有搭理,在唐季的脉搏上摸索了小会才松开手,继而拍开叶正的手,叹息道:“脉搏无乱象,毒混于血与髓中,果然如沐盈那丫头所说的一样,林邪啊林邪,死了都要害人。”
听了他的话,唐季眼前一亮,摆摆手示意叶正退到一半,询问道:“你是沐盈的爷爷,南宫凌墨老先生?”
“不错,正是老夫。”南宫凌墨淡然回道。
唐季顿时呼了口气,这老头子神神叨叨真是吓人,晃了晃脑袋,继而说道:“晚辈唐季见过南宫老先生。”
“小兄弟方才还说不是来着。”南宫凌墨佯装怀疑地看向他。
“额前辈突然冒出来,晚辈有些担心,现在看来都是误会。”唐季随口解释了两句,便摊开手指向门内,客气地补充道:“南宫老先生,里面请,您既然来了,为何不直接进去,沐盈就在府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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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凌墨将双手附在身后,迈步向前走去,还不忘抱怨道:“老夫倒也想,却被你府上这些手下拦了下来,解释了半天还被当成了疯子”
没过多久,唐季便将他带到了后院设立的药房之中。
正在按照医书调配药方的沐盈见房门处透进的阳光被遮挡住,还以为是哪个顽皮的小人,抬头望去却发现那道熟悉却苍老许多的身影,捏在手中的药材不由掉落在桌子上,瞳孔有些颤抖,低声言道:“爷,爷爷。”
“你个臭丫头,不想嫁人不嫁就是,有爷爷在还能有人逼你不成,为何要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九年,音信全无,你想担心死爷爷吗?”南宫凌墨眼角滑落出两行老泪,言语之间已经走到沐盈面前,捏住她的肩膀来回查看,确定她没有事才安心了几分,随即说道:“我的盈盈怎么瘦成这样了,这些年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吧?”
“爷爷,我都胖成什么样了!”沐盈如同一个小女孩,释放出天性,噘着嘴轻哼一声,继而又询问道:“爷爷,您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的信传出去还不到二十天吧?”
南宫凌墨摸着她的脑袋解释道:“爷爷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前些日子正巧在沐州,收到你的信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闻言,沐盈微微颔首,斜睨了他两眼,又咬了咬嘴唇,犹豫一番后还是开口询问道:“爷爷,爹和娘他们还好吧?”
虽然这些年也让圣卫暗中了解过家族的状况,但她更想从爷爷口中亲口得知。
“好,他们都挺好的,你爹因为当年之事后悔不已,放心回去吧,没人再会逼你。”南宫凌墨回道。
一直站在门边的唐季听着二人的聊天,倒也觉得新奇,他之前也让遥煞调查过南宫家,但也只查到这是个世代从医的江湖家族,本以为沐盈是外出游历的弟子,现在看来,她应该是逃婚的大小姐才对!
等到二人叙旧完,他这才迈步向前走去。
沐盈注意到唐季,连忙说道:“爷爷,这位便是唐大人,他身上的毒无比诡异,我尝试解了数日,也只能从中寻到二十几味毒,其他的就没办法了,你快帮他开开吧。”
“方才在外面已经认识过了。”南宫凌墨回应一声,转而看向唐季:“唐大人,可否配合老夫进行针灸?”
唐季吐了口气,这刚从军营折腾完,回来还得当小白鼠,但想到对面的老者也是如今唯一可以解开他体内剧毒的人,便只好答应下来:“好。”
“盈盈,收拾一下。”南宫凌墨丢下一句话,便摸着胡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许久之后,唐季躺在里屋的长桌上,全身上下扎满了银针,像极了一只刺猬,但不知为何,他能感受到周身筋骨有些温热和舒适,但随着南宫凌墨取下几根银针换到肩膀处的穴道上,顿时让他感到痛苦难耐,甚至直接吐出口一口浓黑色的血液,直到对方取下银针才得以缓解,趴在硬枕头上,正要开口询问,却被对方的话打断了思绪。
“果然是天魔九转噬心散!”南宫凌墨叹息道。
唐季仰起头望着他,又想起对方先前在门外提起的人名,不禁问道:“南宫老先生,你认识这毒和将它研制出来的人?”
“老夫足足与他斗了几十年,已经不能用认识来形容,他此前就放下过狠话,说势必要炼出一枚世上无解的至毒之药,现在看来,他成功了。”南宫凌墨捋着胡子探出口气,见唐季和沐盈都在盯着自己,便继续解释道:“林邪,江湖人称鬼毒,死在他所研制的剧毒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他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没想到竟将此生研制的最后也是最强的剧毒留了下来。”
“所以,有解吗?”这才是唐季最关心的问题。
南宫凌墨颔首回道:“当年,得知林邪在研制新毒,我便派人追查过,便接触过这天魔噬心散,它一共选取八十一种世间至毒的草药、毒虫等炼制而成,可惜没能查到成分,不然当年我就配置出解药了。”
沐盈与他的动作神同步,一样是用手捏住下颚,思考一番后追问道:“那唐大人毒发之时实力暴增是因为其中的天材地宝吗?”
“嗯,正因为天材地宝的加入,才能抑制住剧毒,并控制住发病的日子,也因此对中毒者的身体有了一定的好处,但发病时剧毒侵入经脉,并使患者心智受损,也才有了盈盈信中虽提到的暴怒。”南宫凌墨耐心地解释完,继而将目光转移到唐季身上:“唐小兄弟,这毒既好解,又不好解,但老夫愿意全力一试,不过在此过程中,你可能就要遭罪了。”
唐季淡然一笑:“老先生但说无妨。”
见状,南宫凌墨也斩钉截铁地回道:“接下来最少一年半的时间里,你每个月要先承受至少一个时辰的毒发再服下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