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好啊!”郝莽横移几步,走到充当仓库的遮雨棚前,大力扯掉覆盖其上的红蓝白三色条纹相间的塑料布。
四个大箱子摞在一起,向远处绵延开的游戏机库存,看上去就像是电视机里的万里长城。
震撼的视觉奇观,洗涤着进货商们的心灵。
原本只是听说这里有很多游戏机,抱着凑热闹心态,但心底怀疑这家小厂子实力的进货商,瞬间放下了怀疑。
粗重的呼吸声中,灵醒的进货商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他们生怕昨天那些人已经和这里的厂长打好了关系直接吞下这批货,便放声高喊道,“拍卖!拍卖!”
远道赶来,资金不那么充沛的进货商,也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我拍不起,别人也别想便宜拿走!”
“我不能赢!凭什么别人就能赢!”
“拍卖!”
“拍卖!”
“拍卖!”
一九九零年的于康永还很年轻,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刚被吵醒,他踏着拖鞋看着外头群情激昂的样子,人又麻了。
这是他梦想中的厂子该有的模样没错。
这是梦想照进现实没错。
可梦是自己在做,现实却是别人在赢。
郝莽双手轻轻下压,喧闹的场面为之一静。
“今天只拍五十箱游戏机,五箱为一组,竞拍价格两万元起!”
“三万!”
“四万!”
“五万!”
气氛瞬间热烈。
黄威扯着嗓子就把单价提升到了两百五十元每台。
昨日他带走的那几箱游戏机太阳还没落就出手了。
现过现,还没过几个小时,手里的资金就膨胀了许多。
以往虽然也是这种体验,但小批量过手的爽快,哪有大宗交易的刺激。
他一宿没睡着翻来覆去通红着眼想明白了,哪怕最近一分钱不赚,也要牢牢抱紧郝兄弟的大腿。
“五万一次!”
“五万两次!”
“五万三次!”
“成交!”
黄威兴掏出一沓青色现钞,喜气洋洋的把五箱游戏机一箱一箱搬到外面。
周围的进货商或是错愕或是惊讶,甚至有人都低声说出了“二百伍”的声音。
可他黄威不在乎啊!
“你们懂个鸟!”
“这可是超级大腿啊!”
那些资金不是很充裕,只是来看个热闹的进货商大为震撼。
进货价高企到二百五十一台,哪怕不批发给二级进货商,自家直接去商场卖,纯利润也就一百块钱出头。
最关键的是,这样还压钱压货,赚钱的效率大大降低了。
“这也赚不到钱啊!”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纷纷留下了,“拍卖真上头!”
“拍卖太可怕了!”
“我不要这么玩的念头!”
他们这群人向后退却了,昨天就来的人却在继续。
老徐怎么会让黄威这个小年轻独占鳌头。
“不赚钱就够了?”
“哼!”
“我能赔钱!”
“你能赔得起多少?”
老徐瞥了一眼黄威,举起手来,“拔万!”
全场为之寂静。
黄威都傻眼了。
这是奔着赔钱去啊!
郝莽见到老徐双手捧着把万现金固然开心,但他也关注到了绝大多数进货商退却的苗头。
“哼!想逃?”
“我可不会让你们逃。”
郝莽想起了当年的工厂往事,“厂子压低工资和计件绩效固然一时爽。可是打工仔们也不是傻子。”
“一两次之后,工友间就会流传‘兄弟别去,那是黑厂’的言论。”
“这时候想要招工,别说比市场行价底了,就是多出一些也很难招人。”
“基数够大才有得玩”
郝莽瞧了一眼老徐和黄威,“若是只剩下他们两个,怕不是我的游戏机卖他们五十块钱一台,他们都觉得贵!”
老徐笑容可掬的走了过来,把手中的八万交给郝莽,“莽兄弟”
他话音刚出,郝莽取了最上面的几沓扔到胶丝袋里,继而高声道,“感谢徐老哥的捧场。不过五箱两百台八万的价格太多了。”
“四万!我就收您四万!”
“黄兄弟那我也退他一万!”
他说完这几句,转头向在场的进货商喊道,“大家这么早就过来,是给我郝某人捧场!”
“大家给我面子,我也不能让大家空手而归。”
“现在我宣布多家两条规则。”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五箱两百台拍卖顶价四万,一分钱不加。”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二、每天没人只能拍卖一次,机会要给更多的人。大家看如何?”
原本已经要退却的进货商,一算计两百块钱一台,一下就一百台的数量,无论是批发还是零售都绝对有得赚。
他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郝老板好样的!”
“莽兄弟高义!”
各种罗圈屁如雨后春笋一般凭空冒了出来。
角落里的于康永听了他们的彩虹屁,忍不住用拖鞋在地上画圈圈,嘴里碎碎念道,“我只能卖一百五,多卖一块钱他们都敢不买。可现在他们两百元一台买,却甘之如饴”
于康永很悲伤。
其它进货商很高兴,黄威却着急了。
“不对啊!这不对啊!”他辗转反侧思考了一宿的计策这不就没用了么!
他着急道,“郝兄弟,钱不用退给我”
郝莽打断他道,“规矩就是规矩,黄老哥你不要破坏规矩嘛!”
老徐听了这话,心中也有的那一丝不满瞬间消失,脸上憨厚的笑容愈加浓郁,倍感郝莽是一个可以长期合作的对象。
黄威还想要说什么,但看到老徐这个笑面虎,笑得和一个弥勒佛一样,他绞尽脑汁开始思考。
“为什么?为什么老徐被当中驳了面子还那么开心?”
黄威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忽然抓住了重点,“规矩!对就是规矩!”
“规矩是谁定的?是郝兄弟定的!”
“我之前想要让别人知难而退,我吃独食”
“我只顾我自己,忽略了郝兄弟的利益?”
“他新立下的这两条规矩,是想要告诉我,想要在这赚钱,就要听他的安排?”
“那我岂不是”
黄威再一次冷汗淋漓。
“我我听郝兄弟的”
在场熟知黄威性格的进货商面面相觑。
连这位可能不是最有钱的,但却是最刺头的进货商都能驯服,眼前的这位郝莽,郝老板,莽兄弟,真是深不可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