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船坞的大厅之内,偌大的和室之中,主座之上的藤原志雄闷声喝着东久由美斟的酒。而他的几名部下也是或站着或坐着,在和室的不同位置。
看上去,这几人似乎都很随意,但空桑细细看去,发现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一丝谨慎。
而这种谨慎,却并非对对着自己,反而是对着……藤原志雄。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下,空桑看着藤原志雄有些诧异。因为藤原志雄看上去似乎非常虚弱。但是在警视厅的时候,他明明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东久由美连忙将酒碗放下,其余部下也是心领神会,从一旁的盒子当中取来了药物。
“志雄大人。”
东久由美将药放在了藤原志雄的掌心之后,本想起身给他倒杯水。
然而藤原志雄却直接端起桌上的酒,就着药一饮而尽。
空桑不禁扯了扯嘴角,这藤原志雄不论从言行还是从气质来看,就仿佛是一个摔打惯了的野人一样。
对他来说,纵然是坐在这明明非常奢华的房间内,却也显得格格不入。
仿佛,他就应在坐在成山的白骨之上,看着互相厮杀的人,品位他们的血肉。
旋即,东久由美取来了一卷干净的绷带。绷带似乎是提前处理过的,能够闻到一阵草药的刺鼻味道。
然后,藤原志雄手腕上的绷带,便开始被东久由美取下。
绷带似乎是粘连在了皮肉上,随着绷带撕开的时候,带着一丝黏腻的血肉也被撕扯下来。
一旁的空桑,看着这一幕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这明明应该是非常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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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藤原志雄却仿佛是习惯了一样,从始至终,没有露出一丝情绪,甚至连身体都没有任何反应。
东久由美也没有露出小女人一般的心痛之色,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静静的替换着他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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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在看什么!”
一旁,一名手持双刀的青年带着一丝不爽之色,死死盯着空桑。
空桑转而看向对方,青年似乎是因为修炼剑术,所以身上的杀伐气息很重。但是双眼之中,却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澈。
“看来,此人的年纪应该比他的外貌看上去还要小一些。是因为修炼,所以过于成熟了一些吗?”
心中盘算,空桑却没有回答对方的话。
仿佛是感受到了一丝不屑和挑衅的感觉,双刀青年“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你这个家伙!”
双刀伴随一阵轻鸣声出鞘,重重斩向空桑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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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砰!”
双刀被一杆血液凝聚的方天画戟所挡住。
“嘿,就这么点杀气,也敢放肆吗?”狄弛冷冷一笑,眼中露出疯狂和凶煞之感。
双刀青年脸色一变,一瞬间对于狄弛的恐惧,让他感觉到一丝羞愧。
也许是身为藤原志雄的护卫,他认为自己在主人的面前不应该退缩。正当双刀再度抬起,准备斩下之时,空桑却猛地说道:
“藤原先生身上的伤,似乎是诅咒吧?”
一句话,让整个房间内的气氛为之一变。藤原志雄的护卫们均是变了脸色,东久由美则是面露诧异。
反观藤原志雄,随着东久由美将缠绕在脸上的最后一点绷带摘下之后,那如同烧烂的海绵的血肉面孔,面无表情的盯着空桑。
“你……看出了什么?”
空桑双眼微阖,取出了那早已蠢蠢欲动的六爻铜钱:“藤原先生并不是怪力乱神中人,身上也没有妖魔附体,但是却可以让挥舞的刀伴随火焰,还不是普通火焰。”
“那种可以瞬间将人烧成焦炭的,是妖魔之焰!”
“在你们国家,妖魔本就已经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了活人的身边。所以,藤原先生要么是和某种妖魔达成了契约,要么就是……中了诅咒!”
“毕竟,有的诅咒虽然会伤人,却也算是公平交易。如果是以得到庞大的力量……”
话音未落,耳边却传来一阵拔刀之声。
这一刻,空桑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
偌大的和室之内,却已鬼气森森!
藤原志雄的部下看到空桑一众伴生鬼灵时,纷纷露出一丝凝重之色。他们都是见惯了厮杀的强者,也跟随藤原志雄斩杀过妖魔。
但是……如空桑的伴生鬼灵这般有压迫感的,很少见到!
此时,拦住了藤原志雄妖刀的,则是作为英魂的刘龟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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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军阀服装的他,手枪直接抵住了妖刀的刀尖部分。
“空桑的周全,有我等相护。”刘龟年一脸正气威严,仿佛天然压制了藤原志雄身上的凶戾:“若要战斗,吾等奉陪!”
说着,刘龟年扫视众人一眼。
此时,周辉身上的校服开始染血,夏婉的全身开始出现毒瘴,血红眼睛的扎彩娃娃也在杨宇先生周身嘻嘻笑着。
狄瑢狄弛兄妹俩一脸疯狂扭曲,汪酉潮扶了扶眼镜,身边的恶念体、意识体带着猩红的巨大眼球缓缓睁开。
云鹤先生站在刘龟年身边,身后鬼魅戏台若隐若现,笔仙王婵则站在空桑身后,长裙化作一道猩红幕帘。
藤原志雄没有说话,他并不害怕厮杀,但是他看着空桑掌心的铜钱,总觉得空桑似乎想说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藤原志雄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威胁。
空桑轻笑着,从壶天手环中取出自己的烟杆。在众人愕然的面目下,缓缓点燃药草青烟。
这一刻的空桑,竟是有一抹如同征老板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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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幽幽说道:“就在你动手的这几分钟之内,我可以感知到,你体内有一股诡异的力量正在腐蚀你的身体。这种腐蚀,就如同将你置身于高温之中!”
“换句话说,你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火焚之苦!”
说着,空桑的眼神逐渐变得郑重起来:“普通人的身体支撑这种恐怖的诅咒,没有发疯,还能获得这么强的力量已经是极限。你恐怕……不会长寿!”
“我要的,是解法!”藤原志雄冷冷说道。
空桑吐出一口青烟:“我认为,你这不是求人的态度。”
“当然了,我也不需要你求我。我要的,是交易。”
“你是聪明人,我不瞒你。我和我的同伴来到岛国,有我们的计划。而我现在,需要搜集一种力量。”
说着,空桑晃了晃手中的六爻铜钱:“这要你将这铜钱放入体内,我就可以给到你解法。”
“当然,并不是彻底的根除。因为你所中的诅咒已经深入骨髓,我没有办法。”
“但是,我可以帮你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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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志雄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显然,藤原志雄不接受这种明面交易实则威胁的手段。
然而,他的部下也好,还有东久由美也好,却不禁有些焦急。
他们作为跟随藤原志雄的人,每次看着自己的首领只能一点点的被诅咒拖垮身体,他们非常焦急,也非常担心。
空桑见状,也不说话。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就不能开口。否则,自己就是谈判的弱势一方。
“既然如此……那你们先商量吧,我出去透透气。”
空桑笑了笑,旋即起身离开了和室。随着伴生鬼灵也纷纷消失之后,和室之内爆发了一些争吵。
甲板上,空桑看着一望无际的云海,不由地啧啧称奇。
这种浮空飞舟并非什么高科技的产物,实际上是岛国利用了妖魔的力量来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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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妖魔共生,也能产生不一样的便利和世界吗?”
空桑喃喃自语着。
此时,刘龟年出现在空桑身后。
“空桑,你真的有压制那种诅咒的方法?我刚才查看过了,那把妖刀上的诅咒力量很诡异,似乎隐隐还带着一丝神明的力量。”
“这不奇怪。”空桑微眯着双眼:“岛国神鬼不分,很多鬼怪本身也有神性。只是按照九州来看,终归是似是而非的神性罢了。”
“至于压制之法,你忘记了这个吗?”
说着,空桑取出了那张面对战犯恶魂,吸纳他们力量凝聚而成的阴山血符咒。
“这是……”刘龟年先是一愣,旋即了然:“阴山诅咒,以毒攻毒?”
空桑点点头:“当初利用符咒吸取那些战犯恶魂的力量本来是有其它用处。但是……如果藤原志雄能够使用的话……”
刘龟年想了想:“的确,这种在岛国被供奉为英雄的魂魄力量,完全可以压制诅咒。但是……副作用应该也不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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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哑然失笑:“为什么龟年你会觉得,这种手段毫无副作用呢?或者说,如果没有副作用,我使用这种方法帮助这位藤原志雄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刘龟年面露诧异之色:“这么说,你是故意接近藤原志雄?”
“我只是在观察。”空桑笑了笑:“被莫名的引导了大厦之中,并遇到了所谓的藤原志雄,却又缺失了那段记忆。但是,在看到钱翩翩的时候,我却下意识的说出让她离开的话。”
“仿佛,我知道那里会有什么埋伏。”
“我的本能让我做出了一些选择,但是记忆却空缺着。”
“这一切的因由,围绕着两个人。一个是花山院田冲,一个就是藤原志雄。”
“我在警视厅顺水推舟,留了扎彩娃娃给到翩翩他们,他们也应该就能明白了。至于藤原志雄这边,我只有得到他的一些信任,并制造一些‘阳谋’和‘破绽’,才能够逐渐发觉大厦之内的失忆真相。”
“而且,东久由美说了,要去栃木县。”
刘龟年不由地问道:“这个地方怎么了吗?”
空桑露出一丝意味深长之色:“栃木县,可是日光东照宫的所在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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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刘龟年杀气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