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有人抱着饭盒吃饭,吃饭时间就半个小时,不知道厂长发什么疯。
副厂长也很不满意,他从正变副,被棉纺厂压了一头,叫什么事啊?
他想调动,可别的单位没有空位,他调去,职位会更低。
所以,平时,他就捣捣乱,唱唱反调,反正他就负责处理职工之间的鸡毛蒜皮的矛盾而已。
现在这个临时全厂大会,职工们可是一肚子意见,呵呵,他倒要看看那个姓薛的要怎么处理职工的不满。
薛开伍把纸条递给了副厂长,“看看吧!你带着部分人扯后腿的事情,我会请工会如实查清的。”
不管副厂长的脸色,薛开伍大喊一声,“安静。”
待上千人安静了后,他直接点名,“程梅程兰出列,刚才那个举报说是她俩划坏所有自行车的女工出列。
程梅程兰的师傅出列,程梅程兰所在车间所有工人出列。”
程梅程兰对视一眼,看来真是小堂妹划的。
她们就觉得小堂妹不像没生气的模样。
两人出列后,陆续有人出列。
薛开伍对着上千人喊道:“刚才那位举报的女工,再不出列,我去档案室查看档案照片,肯定能找到你,并且保证开除你。”
这么重的惩罚一说出,一个女工畏畏缩缩的出列了。
她一出列,议论声就起了。
薛开伍点头,“很好,你来说一下,为什么你就肯定自行车是程梅程兰划的?
别磨叽,所有车间还等着开工。”
面对全厂职工,女工的声音极低,“因为,因为我们划了她俩的新自行车。”
“听不见,大声点。”
女工的声音还是很低。
薛开伍对副厂长挥挥手,“你去听听。”
看完字条上的原因,再看这女工心虚的模样,副厂长哪还用去听?
“去听!”
薛开伍不耐的吼了声,“你连职工中间出了这么大的欺压事件都不知道;你连她们在背后侮辱别人都不知道;你连保卫科的重大失职你都不知道。
你还能干嘛?你拿着副厂长的工资,混时间等下班吗?
你领工资时,手抖不抖?门口放一个胆小不识字的老大爷,连个进出登记本都登记不好。
厂里放两个榆木疙瘩巡逻,这半天不知道杵在哪里发愣?别人大模大样的搞破坏,他们都不知道。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棉毛纺织厂,一个烟头就能毁了的棉毛纺织厂。
那些保卫干嘛吃的?跟你一样混时间等下班,是不是?
你不服我压了你一头,对吧?就你这样的态度,不让你做正的那位领导,可真是太有眼光了。
自大自喜自满自傲,这些都是你的缺点,你看不到,别人能看到。
摸摸你的胸口,你对得起胸前那颗党徽吗?丢人!”
啪啪啪,冷风中竟然有人鼓起了掌?
所有人看向掌声方向。
一行三人,领头的是个身穿中上装的中年男人。
会长?
副厂长的速度比薛开伍快,手上的纸条递给了这位工业协会兼县工会的会长,
“会长,你看看,简直是无法无天,证据在这里了,就该去报警,开全体会议有什么用?”
会长接过纸条,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己身不正,蛀虫太多,高楼大厦,也会崩塌。小四报仇,以牙还牙。
字体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没上过学的孩子写的。
“这是?”会长问向薛开伍。
“在我办公室抽屉里找到的。”
“发生了什么事?”
薛开伍把自己从车间出来,到现在的发现,都汇报了。
会长挥挥手,“除了出列的人,其余人回去上工,不要乱跑,可能还会要叫你们中间的谁出来问话。
今天这件事情,一定彻查到底,不论是谁的责任,必须严惩不贷。”
工人都解散了,会长亲自问那女工,“你为什么肯定是程梅程兰划坏所有自行车的?”
女工的声音不再是低不可闻,“我,我和几个同事,划花了她俩的新自行车,她们找不到人,就一起打击报复。”
“猜测有理。”
在女工露出笑容后,会长又道:“只要问问她们的师傅及车间同事,就知道她俩离开车间一共多少时间,就知道你有没有污蔑人了。”
女工的笑容落下。
“程梅?程兰?”
“到!”
“到!”
姐妹俩一站出来,会长就明白了,“刚来的?”
“是的。”
“是的。”
“你们这位同事的怀疑猜测有没有一些道理?”
“有。”
“有。”
“理由。”
程兰看了眼大堂姐,站出来道:“应该是我们小堂妹干的,她是替我们报仇。会长,我们愿意离开厂里,也愿意赔偿损失,只求别报警。”
“噢?你可知道车棚里,起码大几百辆自行车,你们赔得起吗?”
“赔不起又怎样?”
会长身后传来一道童声。
所有人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光头捧着一个报纸卷,向他们走来。
不,是向薛开伍走来。
小光头把报纸卷往薛开伍怀里一塞,“自行车175,这里是3025,还给你,你把画还给我。
我的两个姐姐.来这里,不是给靠我的画.发了奖金的人.欺辱的。
她俩也笨,没收集到证据,否则,告那些人诽谤罪。”
“小四~”薛开伍低头看向面前一脸怒气的小光头,“我们的买卖已经成立了。”
“并没有写协议.或者合同,我不认!你不还,我就告你偷盗,偷盗我的画。”
“小四~我们能讲点理吗?”
“污蔑我两位姐姐.二女侍一夫,污蔑她们被卖给了.城里的老鳏夫,对这样黑心的人,我还要讲理?
我的画,扶持有这种.素质的工人的厂子,简直是污了那画。你快还来。”
薛开伍继续哄劝,“小四,你看,我不正在处理呢吗?”
“怎么处理?不轻不重的道歉吗?那还要警察干嘛?
心灵的创伤.留下了不说,以后说亲,别人一访,还能有好了?
她们的一辈子,就被这些话给毁了,谁赔?还叫我们赔自行车?
好啊!咱们上法庭,看一看谁的损失大,到底该谁赔谁?”
原来,就是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画的画呀?
会长笑了,扬扬手上的纸条,“这里有证据,赔偿一事,是你姐说的。”
程莉转身面对他,“证据啊?既然能证明.这纸条是我写的,那正好能证明.那些画是我的。我姐说赔偿,谁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