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十八尿带人砸李丽的别墅,老龙头出现在现场。
唐青约十八尿在鹿山公园说话,老龙头又出现在现场,还都说是散步。
大晚上的散什么步?
即使吃的太饱想散一会步,也不可能到鹿山公园来散,上来要走那么多台阶不说,这里晚上可是年轻人的天下,早上才是老年人锻炼的场所。
有怪,一定有怪!
上次十八尿见到老龙头后,销声匿迹。这次一定也是老龙头吓跑了十八尿,否则十八尿不可能不等她,也不敢不等她。
唐青一路走一路想,心情沮丧到极点。
十八尿砸李丽别墅后无缘无故无影踪,唐青就怀疑背后一定有隐情。十八尿一定是个关键人物,找到十八尿可以弄清楚他背后的那个老板是谁,那个老板说不定就是给李丽下套的那个人。
包工头说李真有可能是给李丽下套的人,唐青觉得未必,因为她和李真交过锋,李真没有那个能耐。
还有,找到十八尿,也可以弄清楚他和老龙头的关系,他为什么那么怕老龙头?老龙头和李丽的关系到底是不是他们自己说的那种关系?
所以唐青让包打听发挥他的优势,帮忙留意十八尿,只要他在剡城出现,立即报告她。
十八尿带人砸李丽别墅的时候,唐青拍下了他的照片,一开始只是想留作证据。十八尿消失后,她就把照片打印出来,私下给了包打听,让他和黄包车朋友们帮忙留意。
包打听和他的黄包车朋友们还挺卖力,今天十八尿一出汽车站,就被他们盯上,一路跟踪到市心街。
早知道这样,一见到十八尿的时候就直接和他一起去鹿山公园,问他个水落石出。
“谁?你们是谁?”
唐青回到自己住的小屋,见门口黑乎乎站着几个人,心中一紧。她先站在楼梯拐弯处喝问,一只手不自觉地伸进裤袋里掏剃头刀。
唐青住的这幢房子属于集资房,现在住的基本上是老人,路灯坏了也没人修,唐青想叫人过来修,老人们说还是算了,这样一年下来可以省好几十块电费。
“九斤师傅,侬回来啦?”
“上海阿姨?你怎么在这里?”
唐青快步走到自己家门口,打开门。
“九斤师傅,谢谢侬为阿拉操心。”
上海阿姨手提两筐东西第一个走进唐青的小屋,杀猪佬、大毛、傻姑紧随其后,手上也是满满的两筐东西。
“坐,坐,坐。这白天也不着家,有些凌乱,见笑了。”
唐青拉凳取杯,忙着招待。
自从丈夫去死后,除了公公婆婆和老爸老妈,还从没有外人来过这小屋。今天晚上要不是上海阿姨他们已经站在门口,唐青也不会邀请他们进小屋。
这不是因为唐青要面子,担心小屋寒酸。而是有自知之明,自己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还是洁身自好一点吧。
这洁身自好,一方面是从道德层面考虑。
寡妇门前是非多,用不着,也没必要多招是非。
家中灌个煤气,换个灯泡,修个水龙头,这些本应属于男人的活,唐青完全可以叫杀猪佬或者大毛过来帮忙,但以前不能也绝不可以。
因为杀猪佬也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大毛还是个单身汉,这要是进进出出,那风言风语还能少吗?
洁身自好,另外一个层面则是有一些独善其身的内涵在里面。
唐青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剃头匠,在人民理发店里街坊邻居尊敬她,称呼她一声“九斤师傅”,她也义不容辞、力所能及的为街坊邻居们排忧解难。
但自己的日子还是自己过,没必要因为一件琐事去麻烦别人。更不能一件大事去影响人家的正常生活,人家有人家的日子要过,你自己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唐青的小屋简陋之极,两间卧室两张床,一张大一点,一米五宽,是唐青和丈夫原来的婚床。一张只有一米二宽,为儿子预备。
客厅也是餐厅,一张四方木桌,四条木凳子,一条木沙发,都是当初结婚的时候请王木匠打造,工艺粗糙不说,还没有上过油漆。
一只电冰箱是家中唯一的电器,容量只有150l,冬天唐青还舍不得开。
厨房除了一只生锈的煤气灶,没有再值钱的东西。那几个铁锅、铝锅和盘碗扔在垃圾桶估计也没人捡。
上海阿姨在唐青泡茶的时候,和杀猪佬、大毛、傻姑参观了一下唐青的小屋。
“九斤师傅,你……”
参观完后,四个人鼻子全都酸酸的,眼睛全都湿湿的,想哭。
想当初,上海阿姨因为包工头出轨自杀住院,一部分医药费还是唐青垫付,至今没有还她。
杀猪佬从小靠唐家接济长大,老婆车祸死后曾一蹶不振,欠下三年摊位费唐青帮他还清,至今没有给她。
大毛和老娘本来一贫如洗,唐青每个月送粮又送油,逢年过节还塞给他和老娘几十几百,直到现在大毛结婚。
傻姑初到剡城举目无亲,虽为父讨回公道,但煤老板已经破产,赔偿只是一张纸。要不是唐青及时伸出援手,给她五百元作为生活费,估计已经饿死街头。
上海阿姨想,我要房有房,家用电器一应俱全,包工头还额外补偿我五十万元,这都是唐青的功劳,我却连那点医药费都不及时还她,我是人吗?
杀猪佬想,没有唐家我早死了,没有唐青没有我今天,我还不给她那摊位费,我是人吗?
大毛想,唐青一直接济我家,她自己这是过的什么日子?我还对她耍流氓,我是人吗?
傻姑想,我以为唐青的日子一定过的风生水起,还向她炫耀自己存下了多少钱,我是人吗?
“喝茶,喝茶。家里没有一次性杯,也没有一样的茶杯,你们将就,我洗干净了的,洗干净了的。”
唐青端上的四杯茶四样器具,两只茶杯,一只大一点,一只小一点,估计是她以前的丈夫和她现在喝茶用。还有两只为碗,也是一只大一点,一只小一点。
“你们怎么不坐?凳子我擦过了的,干净的。”
唐青边说边拿起一块毛巾又擦了一遍凳子和桌子。
“家里也没有什么水果糕点,早知道你们要来,我也去买一点来。我找找,过年的时候小强和小咩一起回来住过,他们应该带回来一点零食。嗨,还真有,不过不知道还能不能吃?这瓜子应该还可以吃吧?你们坐下,坐下。杀猪佬、大毛,你们平时不是很喜欢嗑瓜子吗?”
唐青从小房间里翻出一小袋糕点和一小袋葵花籽。
此刻此刻的唐青与人民理发店里的唐青判若两人,一个是絮絮叨叨的家庭妇人,一个是干干脆脆的九斤师傅。
“你们这是怎么啦?是不是今天有些累?那你们早一点回去休息,我也有些累。这些东西你们带回去,明天拿去送老龙头和王木匠,他们才是你们的大媒人。”
唐青见四个人站在原地不动,也没有再硬叫他们坐。
“九斤师傅,呜……”
上海阿姨哭出了声。
“哇……”
傻姑放声大哭。
杀猪佬和大毛闷声抽泣。
“喂,你们新婚之夜到我这来来哭算什么意思?统统给我出去!”
唐青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