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没有同意刘峰的话语可是他也同样没有反对。
只是就这么让刘峰三人暂时在府邸之中休息,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留下。
衣食住行都有专人负责不说,甚至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钟繇也是全数满足。
比如之前遇到的那位董遇如今便会每日抽出一个时辰给郭攸之授课讲学。
“不要小觑这个家伙,董遇如今虽然是个一无所有的家伙,可是假以时日,他定然可以成为这天下的儒宗之一。
相比较于其他天赋过人之辈,这是一个真正吃过苦的家伙。
你从他的身上或许学不到有用的学识,但若是可以学到几分他的性格,那也是受用无穷了。”
在某个寂静的夜晚,刘峰一边喝着那上好的果酒,一边对正在点灯熬油拼命苦读的郭攸之不断的指手画脚。
“先生所言小子谨记,之前董公便告诉小子,这读书不可曰没有时间。
人有三余当好生利用。
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也!
此言,小子受益颇深”
“嗯这话听着可以,但是他的其他东西你不要瞎学,这家伙喜欢老子这一类的黄老之道和春秋左氏传。
东西都是好东西,但是他将这两种融会贯通之后鬼知道他能够研究出来一个什么玩意!”
“道儒双修,也是”
“没有也是,让你别学就别学,我又不会害你!”刘峰再次打断了郭攸之的话语,让他最后只能默默点头不再过问。
刘峰也是没有办法,儒道双修不是啥新东西了,但谁知道这些年怎么回事,那群玩意越研究越偏了。
儒家有缺这是事实,拿道家补足也是合情合理,可是最后补出来一个玄风他就理解不了了。
郭攸之好不容易现在有了点好势头,可不能让这玄风给刮歪了才是。
“先生”在放下竹简的第一时间,郭攸之就看向了刘峰,“这一次那钟繇真的会同意我们的条件么?”
“他没资格不同意。”刘峰淡然,“我的依仗从来不是马孟起,而是他如今所代表着的扶风茂陵马氏。
若只是一个马孟起,他不过就是马腾的儿子罢了。
只要马腾不反,那么马超就算是有天大的意见也得给我憋着,马腾一声令下,他就算是再不愿意,那兵马该交出来也得交出来。
因为无论是威望还是在军中,在羌胡心中的地位,他都比不了他的那个父亲。
可有了马氏的支持就不同了。
即便是强如马腾,在外人说他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的时候,他也不会有半句否认。
纵然他和马氏没有什么交流,可他也不会闲的没事得罪家族。
当然,马家也不会找死一样的去找他的不痛快。
马氏是马氏,马腾是马腾,这就是双方的默契,而此时这个默契被马超打破了。
此时马超麾下的兵马已经和马腾没有关系了,和钟繇更加没有关系。
一个用自己兵马的马超,还有如此本事和如此野心的存在。
你觉得钟繇还有几分胆量留着他在自己麾下听用?
这人啊,不怕没能力,也不怕有能力。
最怕的就是那无处安放的野心,马超的野心已经被勾动出来了,当他真的享受过那种掌控的感觉之后。
再也没有人可以压在他的头顶,哪怕是他的父亲,也不可以!”
“所以先生从见到马超的第一眼开始应该说从准备从马超身上下手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让马超付出代价的准备了么?”
郭攸之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心情有些低落,他和马超算不上熟悉,但马超对他的确算是不错的。
突然明白这些,对于年不过十二的郭攸之来说,还是有些太过于残酷了些。
“人心啊,本就很是复杂,或许马超从一开始只是想要得到他父亲马腾的认可。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态的发展。
他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他见到的事情越来越残酷,他得到的赞誉也越来越多。
这时候,他的心就已经变了。
从一开始,我看重的就是他心中的那份儿野性。
他和当年的吕布一样,哪怕明知道自己乃是天生的将校,可未尝就没有一颗想要成为主公争夺天下的野心。
这是阳谋,哪怕如今的马超知道了这些,他仍然不会选择停下。”
“可若是如此的话,马超将军岂不是”
“放心,他死不了!”刘峰知道郭攸之担心什么,“你这小家伙能耐不大,这心倒是很软。
才和那马孟起认识几天,竟然还知道为他着想呢?”
“小子小子只是觉得马超将军乃是战场上的骁勇之将,若是就这么死在死在先生手上的话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呵”刘峰一声冷笑之后不置可否,只是看着郭攸之轻笑一声,“不过你大可放心,刚刚我已经说过了,马孟起不会死,重要也不允许他死!”
“钟繇还要保马超将军?”
“不是钟繇保他,而是你家的玄德公保他!”
“这”郭攸之听不懂了。
“听不懂了?”刘峰微微伸手,很快郭攸之就将一盏温度正好的清茶送了上来。
“还请先生赐教。”
“你觉得马孟起是个什么人?”
“世之虎将,假以时日定然是天下骁勇!”
“那你家玄德公呢?”
“这即便是现在,也称得上是一代英豪,只不过如今是潜龙在渊罢了”
“砰”
郭攸之的话刚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刘峰一手锤。
“让你闲的没事儿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易是你现在这个时候该看的东西么?”
“”
“周易上经初九:潜龙,勿用。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此卦正好对应了如今玄德公的情况。
他此时已经慢慢从低谷之中腾空而起,缺少的便是这么一个合适的契机罢了。
很明显,我等现在给他谋划的三辅之地就是那腾空而起的契机。
你觉得用一个鲁莽的马超,换一个潜龙在渊的玄德公他钟繇是个傻子不成么?”
“可先生刚刚明明说”
“我说的也没错,马孟起他用不得,连带着马腾也不会再被他所信任,他的计划已经必须要做出改变了。
但若是就这么让我等成功了,将刘玄德放入了三辅,那他纵然能够帮助曹孟德拿下了河北之地又能如何?
他今后的日子可不是一般的难熬了。
所以,我等有我等的算计,他自然也有他的手段。”
“先生所说的手段,就是马孟起么?”郭攸之也是个十分聪慧的,到如今他不可能还明白不过来的,“可先生刚刚才说过,那钟繇不会用马超将军!”
“有时候利用一个人,何须让他成为自己的麾下?
正如现在的河内太守魏种,河东太守杜畿,还有如今正在和程银等人厮杀不断的马超等人。
他们何曾是我的麾下?
可他们无一不为我所用!
用人乃是一门学问,派系才是最下乘的手段。
马孟起经此一事之后,他心态定然会彻底崩殂,甚至会对我等生出无尽的恨意。
这等人,定然会日日夜夜恨不得将我抽筋扒皮才能痛快。
若是此时这三辅落入了玄德公的手中,他也定然会将这份儿恨意波及到玄德公的身上。
虽然他如今尚未有多少成就。
可在武都阴平的氐人那里却是名望极重,除此之外他若是狠下心来去雍凉历练几年。
等到他再次回归的时候,恐怕已经不是池中之物了。
而那个时候,袁曹之间大战正酣,玄德公势力稳固正是让曹孟德头痛的时候。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对我等满怀恨意的马孟起突然出现,那我等可就被彻底的拖住了。
更何况,雍凉大地之上,无数羌胡氐人,还有那匈奴鲜卑就已经很让人头痛了。
若是再多这么一个天下骁勇的名将给我等添乱的话,那这日子就真的是没完没了。
就算是我等实力雄厚,可若是想要荡平西北,少说也要十年八年,等到那个时候天下大半都已经有了归属。
若是曹孟德胜了,就算是我等占据三辅,有雍凉之地作为后盾。
恐怕也是一身疲惫难以反身!
更不要说雍凉土地贫瘠,需要大量的粮草不说,后路益州也因数百年前的大地震将道路彻底断绝,水路不通。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是一只孤军,只要有人突袭河东,掐断了河东河内和三辅之间的联系。
便是耗下去,也能够将我等活活耗死在这里。
这就是钟繇的想法!”
“那我等应该如何做?”
“什么都不做!这是裸的阳谋,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瞒着我等。
要不然那钟繇早就有所动作了,还轮得着我等去找他?
不过这种东西,就算是我等明知道也没办法。
这天下哪里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想要用最小的代价得到三辅,甚至可以窥视雍凉,给他刘玄给你们家的玄德公画下来一片霸业之基。
那就必须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行。
只是一个马孟起外加雍凉三辅的些许乱局,这可比我们从无到有一点点打下来。
那简直不要太幸福”
刘峰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带着满脸的笑容,只是郭攸之看着那充满了笑容的脸,怎么都感觉到了一阵阵的不真实。
现在随着他丢刘峰的接触越来越多,对这位先生也越发的了解。
他总觉得,刘峰从始至终就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真正的实话,他心中所思所想,他如今的所作所为都不是他口中说的,那么简单轻松。
“先生”
“看完了书就早点休息吧,钟繇就算是请示曹孟德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等过了这两天,想来潼关就要被打开了,夏侯惇也该进入其中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日子也就真的要忙碌起来了。
对了,那个时候你也该准备准备去拜见你的恩师了。”
“诺,多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