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父许母那边是绝对没有什么难度的。
就好像娄晓娥抱怨的那样,老俩口一听,自己儿子要当副厂长了,那笑容就像长在了脸上一样,几天都没落下来。
三个孩子的反应则是平平。
两个小的,是一点意见都没。
也是,这么大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们支持或是反对。
而且,在私底下,他们还有点开心,尤其是家安,将要有个当副厂长爸爸,她还是挺与有荣焉的。
至于家国呢,他自诩已经成年,是个大人了,还一本正经地跟许大茂进行了一次严肃而认真的谈话。
那是一个礼拜天的清晨,二老在外面卖早餐,双胞胎还在被窝里补觉。
至于娄晓娥,吃过早饭就早早地出门了,今天工厂那边出样版,她得到厂里去看看。
父子俩对坐在餐桌边,一人捧着一杯热豆浆,边暖手边喝。
话题就是围绕着新的工作将要怎样展开进行,还别说,这小子,毕竟是京大经济系的高材生,虽然说的都是理论知识,看他那口若悬河的样子,许大茂颇感欣慰。
可还没等他感叹完呢,这小子就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道,“许大茂同志,任重而道远,望自珍重!”
“臭小子!”
许大茂起来就给他肩膀来了一拳。
可家国竟然站得稳稳的,连晃都没带晃一下。
“咦?你小子可以啊!是不是在学校里经常锻炼?”
许大茂虽然没有很大力,但至少用了三四成的力量,却没想到,锤在这小子身上,如泥牛入海般,一点波纹都没起。
家国得意地笑了,然后学着电视上的健美先生那样,分开双腿,竖起双臂,想要展示他那一身的肌肉。
他却忘了,现在已经是初冬了,虽说是在室内,他还是穿着厚厚的毛衣,不论是四块还是八块腹肌,或是结实的肱二头肌,都藏在那厚厚的毛衣下面,压根就展现不出来。
许大茂看着他那傻样,嗤笑出来,“省省吧,这里就咱父子俩个,你显摆给谁看呢!”
家国这才反应过来,脸一红,又重新坐下了。
“不过——”
许大茂倒是想起一个事来,“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等到放寒假里,每天早上带着你弟弟出去锻炼锻炼,他那个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又不爱动弹,单薄得不行。这才入冬没多久,就得了两场感冒了。我真怕明年的高考他扛不住,他再聪明,成绩再好,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万一在考场上生病,那什么都白搭。”
“不会吧,康康的身体之前不是好多了吗?”
家国惊讶。
许大茂也很惊讶于家国的粗心,这孩子,从小都很有大哥的样子,怎么现在对弟妹这么不关心了?
“你这个做大哥的,也太不关心弟弟了吧,他这两天只喉咙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你都没发现吗?”
家国沉默,开始反思。
好像是有点不对,自打自己上大学了,平时住校,基本礼拜天才回,跟弟妹的距离越来越远。尤其是升了大三之后,专业课程越发紧,学校里活动又比较多,又要时常去听讲座之类的,他现在基本一个月只回来一两趟。
他仔细想了想,最近一次跟弟妹说话,好像都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
昨晚上回来,他只记得家康吃晚饭吃得很少,他还帮着挖了一勺子麻婆豆腐倒进那小子的饭碗,因为平时康康就好这口。
完了,弟弟感冒,他还给加辣菜,怪不得当时康康的表情怪怪的,没吭声直接就着那勺子豆腐把碗里的饭全给吃完了。估计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说不出来就懒得挣扎了。
想到这里,家国开始有些自责起来。
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明年夏天弟妹们就要高考了,他这个当大哥的竟然只顾着自己在学校快活,一点都没有关心弟弟妹妹的意思。要不是父亲提醒,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自私了。
从自责到反省,也就是一个早上的时间。
等到双胞胎起床时,他们惊奇地发现,自家的大哥好像有点怪。
家国化成一个保姆,对双胞胎嘘寒问暖起来。
他给家安热了她最爱吃的红糖饼,还给家康煮了热热的红糖姜水。
只是因为不熟练,煮得有点多了,除了家康被灌了两碗外,家安也被硬灌了一碗,美其名曰:有病治病,没病防身。
迫于大哥的威严,家安只得捏着鼻子,一股脑把姜糖水喝下,感觉到那股劲儿滑过咽喉,直入胃肠。
不一会儿,整个人全身的毛孔像是被突然打开了似的,浑身散发着热气,暖洋洋的。
真别说,好像身体里的寒气被一下子驱散了一样,挺舒服的。
但是,被强迫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见大哥把他们吃完的碗筷收拾到厨房去洗了,她悄悄凑到弟弟耳边,轻声问道,“你觉不觉得今天大哥好像怪怪的,像是被怪物附身了一样!”
家康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怪物?真亏她能想得出来。
不过他的喉咙干哑得不行,实在是不愿意说话,只能白了姐姐一眼,期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要来烦他。
此时,他特别希望,自己和这个双胎姐姐之间有着心电感应,只要他一动念,姐姐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可惜,事实证明,什么双胞胎有心电感应的说法只是存在于传说中。
“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对吧!”
家安明显就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跟她意见一致,拍了拍他的肩,只是一激动,劲儿使得大了点,差点把他给拍地上去。
这一情景正巧被进门的家国看到了,他赶紧小跑几步,过来扶起摇摇欲坠的弟弟。
接着就嗔怪起妹妹来,“安安,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弟弟不舒服你还欺负他?”
家安委屈得不行,“我没有欺负弟弟,只是不小心力气用大了点!”
家康也试图帮着解释,可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拿手比划。
家国看得直犯晕,也没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许大茂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爸爸回来了。
于是,家安连说带划地把事情说了遍。
许大茂听完,明白这就是一个乌龙事情,他直接快刀斩乱麻,“家国,这事儿是你不对啊,不调查就随意下结论责怪妹妹,你这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该罚,罚你给妹妹道歉。”
家国也明白自己太心急了,诚垦地给妹妹道了歉。
然后,许大茂这才一扶额,说起他犯的另一个错误,
“家国啊,谁说感冒了就一定要喝姜汤的?我不是告诉了你,康康现在喉咙都哑得说不出话来吗?这就说明他喉咙已经在发炎了,姜汤是热性的,驱寒是有一定的作用,可别忘了,它是热性的,喉咙发炎再喝是不管用的,反而有可能加重病情。”
“是这样吗?”家国还是有点不信。
“你问问康康,他是不是本来喉咙就很干痛,喝完姜汤就跟加了把柴似的,跟火烧一样?”
家康听了许大茂的话,使劲点头,虽然说不出话来,不过他用手直按脖子,表示自己喉咙很不舒服。
“这可怎么办呢?会不会变得更严重?”
家国一下子就急了。
“不要急,你不是说自己是个大人了吗?遇事要稳,不要慌!”
说着,许大茂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几只药盒来。
“你以为我出去做什么了?我刚刚去了医院,找你们沈姨帮忙开了点药。
康康,你先把这两种吃了,然后去好好睡一觉,起来后多喝开水。另外,这瓶是润喉糖,可以时不时含一粒,能让你喉咙舒服点。”
过了一会儿,安顿好家康,又打发家安回房间复习之后,室内又只剩下许大茂跟家国父子俩人。
这时的家国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有点丧气,“爸,您说我今天是怎么了?做什么是错的。”
“你呀,太急了!”
许大茂一针见血,“你想要关心弟妹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却失了平常心,好好想想,以前你们三个是怎样相处的?
我可是记得很清楚,他们俩从小有什么秘密,都愿意跟你分享的,现在呢?你有多久没跟他们谈心了?
我说的是兄弟姐妹间那掏心窝子的谈心,而不是你作为一个哥哥,高高在上的说教。”
家国低头,仔细思索了一番,“好像快半年了,自从我上了大三之后,我的重心越来越偏向于学校,把家当成了一个落脚点。
自那以后,他们就不跟我说心里话了。
不,不是这样的,
是他们想跟我说话,我却没有了心思,也没有时间去听了,时间一久,他们也就不找我了。”
许大茂点头,其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有错,这一年的时间里,家里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大人们也越来越忙,忽略了孩子们。
虽然物质生活是越来越丰富,可他跟娄晓娥,这两个当父母的,越来越少时间跟孩子们交流了。
这也是他到现在才发现家国和双胞胎之间已经有了距离。
虽然不明显,但如果放任不管,久而久之,这个距离就会越来越远,最终将会变成一个鸿沟横在他们兄弟(妹)之间。
还好,发现得还算及时。
“那你明白怎么做了?”
他问家国。
家国点头,信心满满。
“好,除了早上交给你的那个任务,还有一个任务。”
许大茂开始支使大儿子了,“想办法探听探听家安大学想报什么学校,以及什么专业?”
至于小儿子,全家上下都知道,他想报考菁华大学的物理系,学电子技术。都用不着特地去探问。
可家安这丫头,别看平常大大咧咧地,有时候心思却很细腻。她一直就没有公开说想要学什么,考什么学校。
要说她没有目标,那也不见得。
上了高中以后,这孩子比初中用功多了,她清楚,自己跟弟弟虽然是一同出生,可智商还是差了不少的,同样的学业,弟弟能很轻松地就掌握,她却要多花出不少的精力来。
小时候,她曾经说过想要当厂长,不过那明显就是孩子话,现在的她应该有了别的目标。
眼瞅着下学期就要高考了,这孩子好像还没说她的目标志愿是什么。
作为家长的许大茂,心里有点急。
这不,就想让大儿子去探消息了。
家国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换了方式方法。
他也不等到礼拜天才回家了,每个礼拜三也会回来住一晚,因为他这天下午没有课,可以回来待半天加上一个晚上,然后礼拜四一大早再赶车上学。
一开始双胞胎还挺不适应的。
本来都快把他们忘到脑后的大哥,突然又转了性了,变得这么关心他们,还真有点让人不习惯。
家安私底下跟弟弟嘀咕,“你说咱哥是不是失恋了?”
“不能吧!”安康难得生起八卦的心思。
“怎么不能?你想想看啊,暑假以后,哥他有几天待在家里?可自打你那次喉咙发炎以后呢,他就跟个什么似的,一有空就回来守着咱俩。我估摸着,他之前是在谈对象,没心思回来,可之后呢,他对象吹了,就只能回家来盯着咱俩了!唉,真希望有个小姐姐给力一点,把他的心给勾走,这样他就没那么心思管咱了!”
家安抱怨起来没完没了了,丝毫没注意身旁的家康早就正襟危坐起来,一声都不吭了。
“安安啊,你想象力这么丰富,不用来写故事可惜了。这样吧,大学你就考中文系好了!”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才不考中文系呢,语文实在是太难学了,还有,我最怕写作文了。其实,我想要考——”
可能八卦得太入神了,家安都没反应过来,就接过话头说了下去,说了好几句,这才觉得不对,那怎么像是大哥的声音呢。
她心虚地抬起头,眼皮却不敢抬,过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抬眼望去。
果然,家国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不继续说了啊,你想要考什么?”家国顿了一会儿,才走进屋里,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