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公主得知萧恒德带回一个女俘的消息,是在迎接契丹大军凯旋的路上。
本来她是要随军出征的,但太后有令此次出征,所有将士都不得携带家属,因为这次征战非同以往,必是一场异常惨烈残酷的战争,胜负难料,所以,必须留下一部分人严守上京,以备不测。
出征之时,太后便将守御上京的大任交给了皇太妃,万一前方不胜,自己必以身殉国。她请皇太妃继续率领契丹人与宋人决战,并请她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一定要想方设法保住皇族血脉。
临行时,她再三叮嘱公主三姐妹好好协助皇太妃治理朝政,守御上京,照顾好年幼的弟弟。
越国公主请求随军出征,被太后训斥了一顿,而且,萧恒德也坚决不让她跟着他,似乎她是一个很大的累赘。
他一脸嘲笑地说:“你连马都不会骑,怎么上阵杀敌?”
越国公主争辩道:“谁不会骑马?”
萧恒德撇撇嘴说:“你那也叫骑马?马一跑起来就趴在马背上,紧紧抱着马脖子,动都不敢动,那不叫骑马,叫趴马。”
越国公主的脸涨得通红,说:“谁一开始就会骑马?骑惯了,不就会了?”
太后说:“别争了,这次出征女人一律留下,不得随军出征。”
大军走了,两个多月,越国公主没有得到萧恒德的消息,虽然,不时有捷报传来,但从信使那儿几乎问不出任何驸马的信息,有一回,信使告诉她,他在部队里好久没看到驸马了。越国公主的心顿时悬起来,堵在嗓子眼上,让她无法呼吸。
吴国公主好言相劝,安慰了许久,她才慢慢地静下来。阿姊说的是,萧恒德机灵,武艺又好,应该不会有事的。而且,信使只是没看见他,队伍里那么多人,他哪能个个看到?
可是,打仗,谁又能保证自己能身而退呢,刀剑无眼啊。越国公主几乎每天就这么折磨着自己。
直到有一天,契丹大捷的消息传来:契丹大军击退了宋人三路进攻,彻底打败了宋军,太后,皇上正准备班师回国。消息传来,上京沸腾了,皇太妃将率领留守的文武大臣,皇子公主,皇亲国戚前往迎接大军凯旋。
越国公主激动得一夜不能入眠,次日,又来了信使,越国公主拉着信使打听萧恒德的消息。
信使说:“驸马这回立大功了,若不是他去宋营行反间计,让宋军将帅失和,我们也不会轻易打败宋军,更不能捉住杨无敌。”
越国公主几乎没听见他说什么,只问:“那他现在在哪儿?”
信使说:“小的不知。”
越国公主说:“你在军中没看见他?”
信使摇摇头。
越国公主抓起信使的胳膊使劲地摇起来,问:“他是不是出事了?告诉我他是不是出事了?”
信使看着越国公主扭曲的脸,绝望的双眼,害怕极了,想挣脱出来,无奈被越国公主死死地抓住,只好说:“驸马爷没事,一定没事。”
越国公主这才松手,信使连忙告辞,走了。
没过多久,越国公主在迎接大军凯旋的路上得到了萧恒德回来的消息。越国公主长吁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她高兴得像一匹小马驹,调皮地与人嬉戏,在原野上尽情地奔跑。
过了一天,有人说:“驸马爷之所以回来晚了,因为他抓了一个战俘。”
越国公主越发高兴,逢人就夸赞自己的夫君如何如何了不起,机智自然是不用说了,更重要的是勇敢,深入敌境抓了一个俘虏回来。“不用说,一定是一个大官,元帅将军什么的。”
越国公主就是这么猜测的,她深信一定是这样的,他为萧恒德感到自豪,真希望萧恒德骑着一匹快马,飞到自己的身边来。
还有一天,就要见到他,凯旋大军明天就要上盘道岭了。迎接大军的人在道路两旁搭建了穹庐,硬寨,还设立景宗皇帝的御容殿。只等大军到来。
萧排押在这一天到了,太后派他早一步到来,看一看御营建的如何,有没有不到之处,另外,外国使者都到了没有?一定要让他们一个不能少地都来,没有来的立刻备马把他们请过来。
越国公主问起萧恒德抓俘虏的事,萧排押支吾了半天,才说:“哪里是什么元帅将军,是一个女的。”
“一个女的?”越国公主叫起来。
萧排押没有说话。
吴国公主笑道:“弄了半天是一个女俘虏。”
越国公主说:“他怎么抓了一个女俘虏?不是说他跑到宋军大营里抓的俘虏吗?怎么是女的?”
萧排押说:“确实是一个女的,为抓她回来,恒德差一点丢了性命。”
越国公主顿时咬牙切齿,说:“好一个扫帚星,竟差一点害了恒德,看我见了她,不把她碎尸万段。”
萧排押嘴动了动,咽下话头。
越国公主说:“那女的,现在在哪里?”
萧排押说:“在女俘营里。”
越国公主说:“这就好,明天我就杀了她。”
可是,越国公主一刻也不能等了,没过一会儿,她便派人去女俘营,杀那个女俘虏。
次日清晨,派去的人回来说,没有杀到那女俘虏。
越国公主忙问为什么?
回答说:“女俘虏已被保护起来了。”
越国公主说:“保护起来了?谁保护她?”
“听说是驸马爷保护她。”
越国公主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但很快说:“胡说,驸马怎么会保护一个俘虏?”
“确实是驸马爷保护着那女俘虏,卫士们都不让我见到她。”
“岂有此理,一定是别的什么人看上了那女俘虏,不让你们见她,诬赖驸马保护她。”越国公主急切地说。
“的确是驸马爷保护她,听说驸马爷还为她杀了人。”
越国公主脑中一嗡,眼睛一阵发黑,手立刻抓住穹庐的立柱,稳了稳神,说:“驸马为何杀人?”
“有两个契丹兵想欺负那女俘虏,驸马爷见了,便杀死了那两个契丹兵。”
晚上,越国公主找到萧排押,问:“那个女俘虏长得怎么样?”
萧排押不假思索地说:“漂亮,很漂亮。”
越国公主说:“怪不得呢。”
萧排押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急得满头大汗。
吴国公主说:“一个女俘虏,妹妹打听她干什么?”
越国公主说:“她不是俘虏,她是人家的心里人。”
吴国公主说:“谁的心里人?”
越国公主咬牙说:“萧恒德。”
吴国公主忙说:“不会吧,萧恒德怎么会看上一个俘虏。”
越国公主喊起来:“她不是俘虏,她是萧恒德冒着性命接回来的。”
吴国公主说:“那女俘虏不是关在俘虏营里吗?若是萧恒德心里人,他怎么会让她住在俘虏营?”
萧排押连忙附和道:“是啊,恒德若是看上了她,就不会让她住在俘虏营里了。”
越国公主说:“我还听说,为了这个女的,萧恒德还杀了两个契丹兵,有这事吗?”
萧排押说:“确实有这事,那女的被关进俘虏营,两个契丹兵见色起心,欲行不轨,恒德是秉公执法,严肃军纪,杀了他们,这事还得到耶律斜轸元帅的称赞呢。”
越国公主说:“不管怎样,那女俘虏不能留,明天见了皇上、太后就要他们处死她。”
萧排押说:“公主,你放过那女的吧,她救过恒德的命。”
越国公主说:“她救过恒德?怎么救的?”
萧排押说:“救过几回,她是恒德的恩人。”
越国公主说:“救过几回,这么巧?你别骗我了,哪有救人救几回的?什么恩人?情人差不多。”
萧排押说:“恒德确实被她救了几回。”
越国公主越是不相信,说:“这只能说他们早就认识,早就混在一起了,难怪他的心不在这里,原来被狐狸精拴住了。”
萧排押越说越乱,越解释越国公主越不相信。萧排押只好连夜返回大营,找到萧恒德。萧恒德急出一身汗,不知如何是好。
萧排押说:“你还是先去找元帅商量商量,他一定有好主意。”
萧恒德立即找到耶律斜轸,问他该怎么办?
耶律斜轸说:“当初你就不该把她带回营里,为何不送她回家?”
萧恒德说:“她已经没有家了,家里的人都被杀了,房屋也被烧了,她真的无处可去了。”
耶律斜轸叹了一声,说:“幸亏我当时没让她和你住在一起,不然,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她。”
萧恒德说:“这么说元帅还可以救高侍贤?”
耶律斜轸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送给太后。”
萧恒德说:“不,不能把她送进宫。”
耶律斜轸说:“要想让高侍贤活命,就必须把她送进宫,只有这样,越国公主才会放心。”
萧恒德的脸抽搐着,绝望地望着耶律斜轸,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元帅。”
耶律斜轸摇摇头。
萧排押说:“我看元帅的办法很好,只有这样才能打消公主的疑虑。”
萧恒德痛苦地说:“若是这样,我们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萧排押说:“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只要你不想死,你们就在一起。”
萧恒德突然叫起来:“只要和侍贤在一起,就是死我也不怕。”
萧排押说:“既然你想死,为什么不和她死在五台山下,为什么还要救她回来?”
萧恒德不说话了,乞求地望着耶律斜轸。
耶律斜轸说:“我先送高侍贤给太后,度过公主这一关,然后再想办法,救命要紧,只要能活下来,就有机会,对不对?”
萧恒德只好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