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公主准时回到了府邸,一家人上桌吃了饭,永乐表现出了一些异样的沉默。
陆寒江起初并未觉得不对,毕竟孟叔是人家亲舅舅,就算他怎么保证,又是摆事实又是讲道理的,人家担心还是会担心,刚从贵妃宫里出来,这会兴致不高也属正常。
可很快他就发现问题了,永乐闷着头吃饭,却还是时不时偷偷抬头瞟一眼他,视线相接,这丫头就红着脸把头低了下去。
这就很费解,陆寒江半天没琢磨明白这丫头今天到底要玩哪一出。
这顿晚饭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里用完了,饭后陆寒江照例是去书房里继续研究杂学,近来新收了一本奇门遁甲的秘籍,他正沉迷其中。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老钱就来告诉他,天色已晚,该就寝了。
陆寒江才刚刚研究出点苗头来,正在兴头上,不过睡觉也是大事,他只得意犹未尽地将书放下,回房去了。
到院子里的时候,陆寒江奇怪地看着守在门口的侍女,按理说,这个时候她们不该进去服侍公主更衣吗?
见到孙嬷嬷也在,陆寒江就更是奇怪,但这群人也是闷着一句话不说,他纳罕着走进房间,顿时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到里间一看,永乐已经顶着一张醉气迷离的小红脸睡着了。
其实永乐公主本来是醒着的,今日她进宫去陪母妃,本想开解母妃忧心舅舅安危一事,没想到母妃的心比她大得多,还反过来安慰了她。
不过这都是次要的,贵妃今日召永乐进宫,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阿绣再三交代过的,迟来的婚前教导。
永乐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听完了母亲和嬷嬷的话,反正看着她们偷偷塞给自己的那些图画本,她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走路都在飘。
见到公主这样,孙嬷嬷有些担心,于是她特地拿来的酒水,永乐交代道:“殿下,这是贵妃娘娘宫中的果酒,不会上头,你若是实在心里慌,就喝一些,兴许能够壮胆。”
永乐认认真真地听了,可她一想到陆寒江,脑袋里那些浮想联翩的画面就随之而来,然后她就心慌得不行。
原来夫妻睡在一起不是因为规矩,而是为了......
永乐的脸红得要滴血,一想起这一年来,她和陆寒江在一块过家家似的生活,她就觉得羞耻无比。
想到她把这些事情跟母妃说了,母妃差点就笑出了声,若不是绣姑姑一脸要打人的表情,母妃怕是能笑话她一整年。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永乐紧张得不行,她终于还是没忍住,给自己倒了杯果酒饮下,一杯下肚,她觉着骚乱的心终于平静了一些,只不过下一秒就感到晕乎的脑袋又迎来一阵天旋地转。
永乐身子一歪,躺在床上就醉了过去,陆寒江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幅景象。
以上永乐的心路历程,陆寒江完全不知道,在他看来就是小丫头贪杯把自己喝醉了,于是他也就给对方盖上被子,然后把灯一吹,也睡了。
梦中,陆寒江在海边懒洋洋地晒太阳,他的梦向来如此,没有波澜壮阔的幻想,只有平平无奇的懒散日程。
海风凉爽,陆寒江吃着西瓜唱着歌,然后一个大浪就拍在他的胸口,接着滔天的海水就把他卷没了。
梦结束了,陆寒江从床上惊醒,外头的天还是黑的,他发现身上多了个人,是永乐。
丫头眼角含着泪,兔子一样红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她一只粉拳锤在陆寒江心头,不知是因为抽泣还是因为紧张战栗,好一会后方才平静下来。
“驸马,是不喜欢永乐吗?”听着永乐委屈里带着几分倔强的提问,陆寒江的睡意散去了大半。
陆寒江捧起永乐的脸,轻轻用指尖拭去她的泪,思虑片刻后,他很认真地开口问道:“你指哪方面?”
“......”
永乐扁了扁嘴,眼角泪水涌得更厉害了,泪珠哗哗地往下落,被她揽在怀里的画本也顺势掉了下来。
陆寒江坐起身来,好奇地将那本子拿起,永乐一下慌了神,扑上来就抢,嘴里还急道:“不许看!”
可她这小小的丫头哪里抢得过一个大男人,陆寒江双臂抬起,永乐便够不着了,只能扒拉他的胸口,眼中的焦急逐渐被羞恼替代。
借着月光,陆寒江看清了那画本上的东西,他的眼神立刻犀利起来,在这诡异的沉默之中,永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变化,羞得往对方怀里挤了挤。
“这画功已有九分火候,单论画技而言,已是登峰造极,可惜内容太过直接,若是能够含蓄一些,说不得可与那传说中的美人图比肩。”
陆寒江一本正经地说完之后,看向怀中永乐的眼神,就开始不正经起来,他的情商又没有真的跌到谷地,联想起丫头昨日的异样,还有今晚这一番折腾,为的什么他此刻一清二楚。
月光下永乐娇嫩的脸庞像是瓷娃娃一样精致,颇有些梦幻般的不真实,却在那一双含羞的眼眸一睁一闭间,逐渐鲜活起来。
永乐见陆寒江这样看着自己,越发紧张起来,红晕浮上脸庞,一双小拳头紧紧攥住衣襟,手心里都是汗,可心底也忍不住涌出丝丝欢喜。
温润的樱唇张了又闭,脸庞上羞涩的红晕,衣襟蔓延至耳后颈间,小巧的耳垂都变作了诱人的粉红色,在暧昧的沉默中,永乐细声道:“母妃说,让我们尽早圆房。”
天知道永乐鼓起多大勇气才把这些话说出口,当下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待到月色渐暗,房中春意愈浓......
......
第二日,老钱一脸奇怪地来到院子外,这都日上三竿,怎么还不见老爷叫早饭。
他这才刚一进去,就见院子站成两排的侍女,端着铜盆,热水,还有一溜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候着呢。
这一下给他整不会了,见到孙嬷嬷也在这里,老钱忙上前去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还不请老爷起身,衙门里点卯该迟了。”
孙嬷嬷瞪了一眼老钱,好没好气地道:“驸马和公主还在安歇,烦请管家小声些。”
用眼神逼退了老钱之后,孙嬷嬷到底是没把事实说出口,毕竟这丢的是公主的人,能少点人知道就少点人知道。
老钱一头雾水地离开了,不过反正陆寒江已经官至指挥使了,他就算迟到一时半会,也没人敢说什么。
再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两人这才起身,孙嬷嬷自然是喜气洋洋地大操大办了一番,趁着没人注意,把此前婚礼缺漏的部分都补齐了。
等陆寒江到了衙门之后,边广惊奇地发觉,今日陆大人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上前来说道:“大人,关于此前下令追捕南山仙人一事......”
陆寒江看着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听得边广说起此事,他便顺势问道:“是了,此事办得如何了?”
边广有些尴尬地说道:“有些棘手,此事传到了江湖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许多江湖侠客,都为那南山仙人打抱不平,咱们的人手几次三番被江湖客阻挠,还有......”
“江湖豪情啊,打抱不平都打到我们锦衣卫衙门来了?那就都杀了吧。”
陆寒江笑着道:“锦衣卫从来都是奉命行事,南山仙人是陛下有旨要杀的人,那些江湖侠客帮着他逃命就是违抗圣命,胆敢阻挠,一律不赦,不论出身全部就地斩杀......对了,你刚刚说还有什么来着?”
边广心中一叹,面上道:“是卑职失言,请大人放心,这南山仙人肯定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