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的局势瞬息万变,随着宇文世家的强势倒戈,武当派的处境再一次变得微妙了起来。
本来,此次公孙世家声讨武当就是因为剑魔一事,若剑魔的真身确是池芊云,那么武当根本无从辩解。
所以,此番公孙世家算是仗义出手,甚至早在有动作之前,就已经得到了五岳剑派等不少门派的支持。
五岳自不必说,作为被剑魔祸害得最惨的势力,他们对于剑魔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在听到消息剑魔真实身份其实是池芊云之后,他们的怒火更甚一分。
毕竟,早在池芊云之前,她的哥哥池沧平就已经让五岳剑派现了个大眼了,五岳大会上的惨状,至今还在不少五岳弟子午夜梦回时重现。
此番,池沧平的事情才过去没有几年,武当又出一个混账东西,这如何叫他们不恨。
而且此次五岳剑派也并不像当初北上对抗玄天教时的那般无力,随着泰山掌门的回归,吕问的底气又一次变足。
虽说泰山派已经名存实亡,门下弟子全部死绝,就连掌门本人也是半疯半傻的状态,但是这并不能抹消五岳剑派势力增长的事实。
郝半生此时的精神状态依旧不乐观,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怜悯,疯了之后的他,武功反而是大大进步了。
如今,郝半生虽然仍是处于不可控的危险状态,但是起码不至于朝自己随便动手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吕问大致将郝半生的定位明确了,这就是一个替五岳剑派冲锋陷阵的杀人兵器,只要用好了,发挥出超越掌门的作为简直是轻而易举。
所以此番五岳剑派才会高调地加入了声讨武当的行列之中。
而江湖上的人对此普遍的看法都是武当理亏,因为和前次不同,自从剑魔的身份泄露之后,武当并未做出任何的解释,反而是沉寂了下来,像是默认了此事一样。
其实这事不仅是江湖上风声不断,就连武当内部,质疑和不敢相信的声音也一直没有断过。
池芊云是不少武当弟子看着长大的,这样一个恬静温和的姑娘,怎么会是在五岳剑派搅动风云的剑魔。
而且另一点同样关键的是,池芊云的武功有目共睹,在年轻一辈当中也只能够算得上是中平,如何可能与五岳掌门对垒。
也仅有武当的几个内门弟子和长老,加上当代的武当七子,他们这些人大概能够猜到其中的缘由。
“师父。”
出声的人是武当七子之一的常清道长宋言归,他眼神复杂,看向上座的掌教栖云子问道:“师侄她,是否习练了太极清灵剑法?”
这问题也是在场许多人的心声,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知晓这门武功的吊诡之处,也只有修习了这门武功,才有可能让池芊云在短短半年时间,成长到足以杀死天风的高度。
面对弟子的询问,栖云子眼中似乎叹息之意,他平静地回了两个字:“不错。”
作为大师兄的苗云咏闻言赫然起身,他几乎是以责难的语气,有些痛心地质问道:“师父!为什么!”
“放肆!是谁教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
坐于栖云子之下的武当大长老上阳子眼眸一瞪,一声冷喝,伴着一阵恐怖的压迫感落在众人肩头,半数的内门弟子在这威势之下,根本连头都抬不起来。
苗云咏咬牙强撑着看向面前的师父和师叔,眼中的不甘疯狂涌现,最后还是师弟宋言归上前来,抓住了师兄的肩膀,以眼神示意他看向后方苦不堪言的师弟师侄们。
殿中一片压抑的气氛,身后的弟子们已经有数人支撑不住瘫倒在地,苗云咏眼中的不甘终于是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伤。
武当七子同门而出,情类兄弟,池一鸣当初自尽之后,他留下的两个孩子,纵然招惹来了再多的麻烦,苗云咏等人依旧不抱怨一句地给对方收尾。
池芊云如今不单单是他们珍重的一个晚辈,其身上更是寄托了他们对于池一鸣的师门之情。
太极清灵剑是什么武功,只看武当留下的训诫就知道了,就连身为武当七子的他们,都没有资格能够随便参详这门武功,遑论区区一个后辈弟子。
这是把池芊云往火坑里推。
苗云咏当即跪倒在地,他恳求道:“师父,弟子不敢冒犯,只是弟子实在不知道,为何您要将这门武功传给池师侄!”
栖云子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起身离去了,他从苗云咏身侧走过时停顿了片刻,又是一声叹息,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苗云咏固执地跪在地面上,面上的坚毅带着几分至死方休的决然。
上阳子也缓缓起身,他看向众人说道:“公孙世家来势汹汹,届时这武当山也将太平不再,你等都要做好准备。”
“是。”众弟子长老纷纷躬身应和。
上阳子微微点头,然后走到苗云咏身边,抬手一巴掌抽在苗云咏的脸上,将其直接打翻在地,后者白眼一翻就陷入了昏厥。
看着苗云咏脸上触目惊心的红色掌印,司落朝缩了缩脖子,将脑袋低得更加彻底。
上阳子冷哼一声,看向其余几个武当七子道:“把你们大师兄拖回去。”
“是”其余几人连忙将地上的苗云咏架起,快步离开了大殿。
栖云子从大殿离开之后,并未回房,而是来到了问道台上,石桌上的一盘棋局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之地,黑白双方的情势一眼可辨,堪称两败俱伤。
栖云子垂眸看向了棋盘左侧的石凳上,一道袍破烂的散发老者,正盯着那棋局出神。
只见其身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灰褐道袍,左手拿着一根竹杖,右手捏着一颗白子,思索良久,又将那棋子放回了棋奁之中。
“天地不仁,此局无救矣。”邋遢道人以叹息般的语气说道。
栖云子眉头微蹙,上前坐在了另一张石凳之上,拿起一颗黑子,毫不犹豫地就填入了死局的气眼之中。
“栖云,你这又是何苦。”那道人看了栖云子这手棋,似乎颇有些不赞同。
栖云子不为所动,那道人在沉默良久之后,又说道:“太微死了。”
栖云子稍稍抬起视线来,两人对视之后,那道人说道:“长生之机已现,太微是对的,他自知是死路,但却是甘愿求死,天不予之,何以人力相违。”
栖云子拿起的黑子停顿在半空中,他对那道人问道:“太玄,你这是在断所有人的路。”
邋遢道人呵呵笑着,然后起身一步踏入脚下那滚滚云海之中,消失无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