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因何愁眉不展,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见到丈夫从西北回来,作为妻子的吴夭夭是心中欢喜,但此刻她却发现应无殇自从回到家中之后,脸上就没有一丝笑容,时不时还一阵唉声叹气。
想着对方之前去一趟宫中,莫不是被陛下责罚了?
吴夭夭心中不免紧张起来,要知道应无殇并非世家出身,他今日的荣耀几乎全数都系于陛下,若是不小心遭了厌弃,那他的仕途或许也就到此为止了。
只是应无殇却没有和妻子解释的意思,总不见得让他说锦衣卫马上又要招人了吧,至于招的谁?呵!当然是总旗大人陆十九。
之前罗老夫子已经义正词严地警告过他了,若是再敢让什么陆十九或许十几的出现在江湖上,他老人家立刻就去拆了北镇抚司的门。
这位老夫子说的话可是认真的,但是应无殇却无可奈何,他必须以皇帝的意志为第一位,所以权衡之下,这顿打他是挨定了。
“唉。”
应无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发出了一声长叹。
......
陆寒江想要离开皇宫这件事并不是临时起意,他在这座压抑的宫城里憋了整整五年,去年那一场意外让他彻底忍不下去了。
宫外自有的气息就像是一种能够让人上瘾毒药,一旦尝过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忍受宫中的逼仄。
从那一次之后,陆寒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找个办法离开皇宫。
回想起来,无论是当年作为陆氏子弟还是后来的锦衣卫,亦或者是现在的皇帝天子,他似乎一直都和这座皇城合不来,总是想要逃离这里。
身处在空寂的东宫大殿上,陆寒江将那盏古老的灯提起,心中那不知何时升起的执念让他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再执着下去,有很大的可能会步先帝的后尘,但是——
人总是这样的,当一个人站在他这样的高度上时,不自然就会认为自己是特别的,陆寒江也不例外。
不同的地方则在于,他的确是特别的,这个特别不仅在于他的身份,还在于他心中那无人知晓的秘密。
幽幽的叹息回荡在无人的大殿上,恍若窒息的孤独如同潮水般袭来,却又很快败兴而去,他并非自怨自艾之人,也从没有回首当年思念叹息的矫情。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足够无情,就连当初那份对太子妃执着了多年的胜负欲都能够轻易放下。
太子妃猜对了很多事,或许因为自己和她是同样的人,所以她的那一部分自我认同全部都可以等价换到陆寒江的身上。
但是对方有一点料错了,她没想到陆寒江会真的会对这个世界上的人生出羁绊来。
思绪回到当年,那一天陆寒江在幽冥灯里看到的一切,那究竟心象具现的幻境,还是真实存在过的东西,如今已不尽分明。
幽冥灯所展现的世界,那是玄妙的,不可捉摸的,充满了吸引力的未来,无论过去多久,再度回想起来,那仍然是足可用世界一切美好词汇进行修饰的仙境。
只是他却无法再触及那个世界,熄灭的灯火,沉睡的蛊虫,以及消失不见的人,他距离那遥远的长生之秘,似乎已经越来越远了。
沉默良久,恍若隔绝尘世的大殿上只留下一声幽幽的叹息。
“长生,究竟是什么......”
......
“哈?那种东西当然是坑人的啦。”
嬉笑快意的女孩手里的石子上下抛飞着,眉宇间的肆意张扬,那是属于胜利者的得意。
面对这情形,崔一笑只得报以苦笑,莫说当上千户后的那些时日,便是从他入了锦衣卫开始算起,何曾跌过这样大的跟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姑娘的厉害,在下领教了。”勉强撑起身子拱了拱手,崔一笑也并非输不起的人,只是今日遭遇,着实叫他有些惊讶了。
面前这女孩便是他与应无殇猜测的幕后黑手——商萝,事实也如他们所料,西北和江南两处动静都有对方的手笔,只是......
“商萝姑娘,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崔一笑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女孩,在对方开口之后虽然身份上几乎可以确定,但是这副容貌......
六年的时光不仅没有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甚至比起六年前,她似乎更加年轻了,不对——!
崔一笑猛然意识到,商萝不是变得年轻了,她似乎是逆向生长了。
当年比皇甫家三小姐还要年长一岁的她看着就如同双十少女一般,现如今六年时光飞逝,商萝瞧着竟仿佛二八年华,她更年轻了。
这诡异的一幕让崔一笑甚至一瞬间都忘记了对方那同样无法解释的武功。
商萝的武学天赋很烂,这是有目共睹的,当初包括皇甫小媛在内,不知有多少精才艳艳的高手教导过对方,就连陛下都纡尊降贵教过她一段时间。
但不管是谁出手,结果都是一样,商萝的武道进展龟速,当时大家都一致认为这姑娘在学武上没什么前途,努力一辈子最多也就是得个“中平”的成就了。
可见鬼的,这回崔一笑跑到江南查案子,对方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直接现身就打了他一顿。
他这个镇抚可不是花拳绣腿,被商萝打懵的他立刻想到了当年会不会是对方故意装的,可很快他就否认这个猜想。
因为不只是他,就连陛下也教过商萝,所以若是对方藏拙,没道理这么多人都看不出来。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在这六年里忽然变强了。
这种扯淡的理由崔一笑一点儿都不相信,然而现实摆在眼前。
崔一笑看了看周围麦子似的倒了一片的锦衣卫,对方没有下杀手,这一点让崔一笑紧张的心情略微缓解了一些。
整理好表情之后,崔一笑再度问道:“商萝姑娘,你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
商萝坏笑着,稚嫩的皮囊之下满是狡黠的得意:“小陆现在一定很矛盾吧,从前嗤之以鼻的东西成了他如今怎么挠头也想不明白的难题,不过没关系哦,如果他真的想知道的话,来找我就好了。”
说话间商萝拍了拍随身的小囊,一抹淡淡的幽光自其中发出,如今这天地间除了她恐怕也就只有陆寒江一个人能够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幽冥灯的灯芯。
崔一笑没注意到那诡异的灯火,他只是听见了对方那不合适的称呼,于是脸色立刻一变:“商萝姑娘,你怎敢这般随意地称呼陛下!”
商萝瞪了崔一笑一眼:“我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面对这丫头肆无忌惮地威胁,崔一笑当然是乖乖地退缩了,陛下对商萝的放纵是有目共睹的,这丫头他实在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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