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禁足(1 / 1)

颜虚白回到桌前,指了指对面特地添上的椅子,“坐。”两人一同坐下,颜虚白顷刻如常,紧张的气氛瞬间冰释,那段疾言厉色的责备之辞像是从未从他口中说出过。

“……”简单解释了乌羌竹私运和祸临杀手一事,颜虚白继续道,“你即刻去查那批乌羌竹藏在何处,查到之后暗自运走,在守的人一个不留。”

“杀手不查?人若是已经逃出城了呢?”

“陛下已经派巡检司出动了,京都各大出口和要地戒严,身份有疑者要过,会即刻捉拿。那批乌羌竹进京都的渠道还存疑,不要小看那个女人。你别分心,专心去查。”

“我知道了。”

起身离开之前,李恒欲言又止,颜虚白也注意到了。一个想说,一个想问,但直到李恒行礼离开书房带上门之前,谁也没有开口。

颜虚白望着紧闭的门缝,企图目光能透出去通过李恒的面色观察出些什么。“莫名其妙。”

门外之人离开前,也颇有怨气的一甩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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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薰儿在家等了爹一个早上,拿到书后第一时间将自己关回书房研究了起来。第一本书看的是最初级的乐理入门,简要了解了一些学习琵琶的方法,便列了个学习计划,又将书中句段里提到的必练指法和入门曲目全部摘了下来,排查了爹爹借来的书里有的,便准备出门去乐器行里淘,顺便买把上好的琵琶。

心情好,步子便也轻盈。从安平阁出来,颜薰儿顺着花花草草开的较好的一条鹅卵石小道出府,汇入从颜虚白书房通出来的宽路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是张木头脸,看到她又瞬间变成板着脸的活阎王,一副威严震天的姿态。

李恒停下脚步。

从和齐王无关之事的角度上来看,颜薰儿是个十足十命大于天的胆小之辈。她本是欢天喜地的赏着花,看到李恒时瞬间笑容收敛,面带敬畏低下头,准备像个透明人一样默默路过。奈何对方直接驻足,一动不动的盯紧了她,像是有话要说。

察觉到气氛异常,颜薰儿停下脚步,心里一阵敲锣打鼓后又泄了气,默默原路退了回去。

饶是和面前的人隔上一大步,颜薰儿还是要抬头才能将他看全。眼前的人身着官袍,神情肃穆,树林厚着脸皮未语先笑,“大人好,小女颜薰儿见过大人。”

李恒眉心微皱,颇有点一言难尽的意味,“就是你?”

“对,是我。”颜薰儿依旧笑着,承认之后才觉得不太对,“……什么是我?”

局面又僵住了,李恒没有急着开口,只是越看颜薰儿脸上的不满之意越明显,也就更显得恐怖瘆人。

颜薰儿的目光下移,目光一一略过李恒宽厚的肩膀,粗壮的手臂,到他慢慢握拳的双拳上时决定自救,连连摆手,“大人,我从未做过违反律法之事。当然,伤天害理的也没有。”

颜薰儿尽力猜想这样一位大人和自己八竿子有哪一竿子能打到一起,除非她犯了大事要被军机司抓……那这人看着也该是司长级别的人物啊,怎么可能亲自跑来抓她;那就是迁怒。他如果真是宫中哪一部的司长,官位上是受颜相的管制,难道是刚才在阿爹那里受气了?

颜薰儿默默往后又退了两步,“大人,我阿爹也是臣,职责所在,他若是对你……对你严厉些,那也是不得已为之,绝对不是为显官威,大人莫在心中积怨。”

李恒还没动静。

眼见着他脸色更加难看,颜薰儿心里更没底了。这一看就是个高傲之人,定是被阿爹骂惨了才会这么气,不能对颜相甩脸只能找别的发泄法门了。

“没关系!您怨阿爹也可以,但我实在无辜,我就是路过的,您不能因此迁怒我吧。”颜薰儿真怕眼前这位高大健壮之人一拳甩过来,那她的头估计会抛弃身体滚下去。思及此,她果断出卖了阿爹。

李恒终于有了点反应。一个非常不稳重的白眼和一抹轻蔑的冷笑,眼神里却难掩失望。

颜薰儿不明其意。

“毫无过人之处。”李恒对颜薰儿这等胆小如鼠、没有原则的做派十分鄙夷。

“我?”虽然颜薰儿知道他当然不可能是在说空气,对于这句评论还是十分不愿承认。

李恒一句话也不想跟她多说,正准备离开。

“李司长不去忙正事,还有闲心在我府上逗留,不如我留你吃饭吧。”

颜薰儿一个箭步冲到了阿爹身后,感到劫后余生。

“他跟你说什么了?”颜虚白侧身回来看了眼颜薰儿。

“相互问候了两句,没说别的。”

“那你怕什么?”

颜薰儿踮起脚,压低声音,“这位大人长的吓人。”

颜虚白轻笑,拍了拍颜薰儿的手臂,“你先去吧,我有话问他。”

“是。”颜薰儿立马溜了。

待颜薰儿走远了些,颜虚白敛笑,气氛又严肃了起来。“为何找我女儿麻烦?”

李恒这回却不因官阶低服软了,振振有词,“颜相不在宫闱之内,大概是没有听过最近宫中的流言。”

“流言都听,你很闲啊。”颜虚白面不改色,丝毫不好奇。毕竟不用问也能猜到是关于颜薰儿和陛下的,不然李恒不会对颜薰儿刚才那副态度。

“颜相护短也要注意分寸,不是什么人都配的上缠陛下的。”

‘缠’字一出,颜虚白的脸色瞬间黑了两个度,“宫中流言,竟是如此传的?陛下确有让天下女子都趋之若鹜的本领,但我颜虚白的女儿也没必要硬缠,李司长,注意措辞。”

“颜相别急眼,流言不止如此,我甚至还听到了陛下追随被拒的说法。陛下至于缠着那丫头不放?简直荒谬至极!颜相官衔虽在我之上,于陛下而言也是臣,该知道妄论陛下的后果吧。况且若不是存心纠缠,你那丫头如何能入陛下的眼!”

颜虚白对颜薰儿一向纵容,因此得知她和陛下越走越近只是稍加提点并不曾严辞干涉,却不知皇城之内竟还有人这么口不择言,为她招来了旁人的不满。

“我女儿如何也还轮不到你来评论,莫拿陛下压我,你若再敢出言污蔑毁薰儿名誉,我会让你知道,妄论我女儿也是要担责的!颜管家,送客!”颜虚白一声令下,不知藏在哪个角落的颜管家一路小跑着过来了,本是殷勤赔笑,看到两位大人的脸色立马弯下腰,战战兢兢的伸出右手,“李司长这边请。”

颜虚白转身回了书房,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又气冲冲的从里面出来了,径自去了安平阁。

安平阁庭院,颜虚白进门只见宋乔在浇花,看到来人,她赶忙放下喷壶,“大人,小姐不在。”

刚才还碰到,走那条路若不是回安平阁来,便是出府了。“她又去哪了?”

“小姐看了您带回来的书,说是去买琵琶和曲谱。”

“今日城内戒严,她走不远,估计一会就回来了。”颜虚白想,“回来让她来书房找我。”说完便走了。

五月正从厨房出来,只看到了颜大人的背影一闪而过,“刚才那是大人来了?”

“嗯,看着有点生气,小姐没做错什么事吧?”宋乔有点担忧,毕竟颜大人平日在府上都是很温和的,特别是对颜薰儿,向来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此时却看着心情很差。

“切,你担心什么,大人何时舍得责罚过小姐,快来吃饭吧。”

“嗯。”

颜虚白对待公事一向严谨细心,回到家中,对待女儿和下人们亦是尽量温和,对颜薰儿更是从不给脸色、不说重话。以至于家中以父为尊,颜相的官职更让他平添了几分威严,颜薰儿却从未对他畏惧,反而最是亲近的,从小到大,几乎无话不说。

从阿爹和那位黑脸大人眼皮子底下跑出府,颜薰儿全然不知脾气那么好的阿爹被人家三言两句说生气了,且大人们的火还得往她身上烧,回去免不了要受爹爹一顿说教。既出来了,诸事抛到脑后,开开心心上了街。

和安街上有家评价不错的乐器铺子,是司琴坊的手笔,颜薰儿便准备去那家买琵琶。可今日一路说不出的奇怪,府衙外竟设了吏户司临时办事处,人们行色匆匆拿着身份证明赶去排队印鉴,迟了片刻就得多往后排好久。颜薰儿不明就里,到了和安街入口,前方又排着长队等待检查。

难道街上今日禁足?阿爹方才为何没跟我说啊,颜薰儿心想。她还在队伍外愣神的片刻,后面又围过来十几人接队排上,三三两两的抱怨麻烦,却都老老实实的排着长队。

颜薰儿正看着长队不知该怎么办,身后传来响动。是军甲行进时清脆的敲打声,颜薰儿回头便看见司辰迎面走来。

“恩人。”有些日子没见了。

若不是这称呼的辨识度太高,司辰差点都忘了这是哪位,碍于陛下对她的态度,他停下行礼,“颜小姐叫我司辰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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