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剑客。
奇哉。
曲笙渐而醒了酒,手扶着伏案,起了半边身子,弯着腰再去看。
自称第一剑客的江湖术士,还是一年轻女子,一身容色果真有萧萧冷肃之风,不知是为怎样的夸大其词。
“好大的口气,本郡主纵马战场十数年,还从未见过敢在我面前称作第一的来客,阁下海谈,擅闯我府,所求不问,此项堪为重罪,左右府兵听令,给我将此人重兵包围!”
中庭城楼两侧,只消郡主一句话,瞬间铺满府兵。
数百弓箭手枕戈待旦。
此等场面,吓坏了中庭上未散尽的宾客。
咸郡王的酒这时已然大醒。
郡主果然是郡主,威严难以挑拨,庭下白衣女客果真是一人而来,郡主竟如此肃兵,三言不到两语,竟在一令之间调集楼上府兵。
莫非。
这些府兵从他来时便一直在。
想到此处,咸郡王吓出一身冷汗。
小半的府兵立于身后,永康郡主有的就是这方底气,捞起桌上未喝尽的半盏酒,站直了身体,目光徐徐向下望去。
“阁下自诩是京都第一剑客,试剑闯府,是为何意,莫非,真当我郡主府如街边市井,百般好进,容得你杀进杀出,来去自如,阁下既气势惊赫,不妨报上来意。”
北椋转动手中长剑,垂看了眼身前围着她不松眼不错刀的四五个侍卫,比剑到伸出的胳膊间,手肘弯曲,用胳膊擦干净了这方沾了血的长剑,而后收了剑。
“郡主在上,在下冒犯,孤身勇闯郡主府,所求不过郡主一令,还请放还我主,我主一日不归,在下便一日不堪退府,唯有一剑誓救我主,来时死意已定,欲与郡主死战到底。”
曲笙听诧。
什么。
没听错吧。
这年头,除了崔家那个不怕死的小将军,还真有人敢说,要和她死战到底?
区区一个江湖侠客。
郡王大笑开来,“好啊,本郡主多少年未入京,京中人文变化果真精彩,当真有不怕死的江湖术方,敢来挑衅本郡主的威严,今日若不解决了你,明日我何敢在京中称霸,诸位君侯莫急着走,都且坐下,随本郡主看罢这场大戏,府兵黑甲听令,给我将这个不要脸的剑客速速拿下!”
“黑甲接令!”
一瞬一息之间,场面转化异常,当真有甲兵入中庭急来,眼看是比斗的趋势。
此刻,众宾客笑的笑,吓的吓,唯有咸郡王。
酒醒后,他慎重端详庭下来人。
一身白衣,孤胆中勇。
是她!
登时走到永康郡主身侧,惊诧:“郡主,你抓了李家娘子!李家娘子犯了何事,你竟要扣押于她,那李家娘子,现下,她……还活着吗?”
都说永康郡主威武,骁勇如三皇子也不敢惹她,早前便有不长眼的营兵口头得罪了她一二,便被她活剥去,即便三皇子登府要人,也只留得一具全尸拖走。
很难想象,凭这位主的手段,会留得那李家娘子一口好气。
这下,事怕是要闹大了。
曲笙听咸郡王的口气,见他面上惶恐又惊骇,这才想起庭下那剑客说的话。
“你是说,这胆子肥的剑客,她口中声声死死要救的主子,是李宴?”
“正是啊,李宴在京中近月来颇有名望,你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乃是祁连山百年来独一份宗门愿收的女弟子,可是问鼎中原师出有名的遥昌君师门宗妹,郡主何以要与她为敌,你是不知,就连崔家世子,他也是有意要与这位李家娘子相交的,郡主这回行事,当真是有些莽撞。”
“咸郡王,你敢言激本郡主,说我莽撞!”
咸郡王叹了声气,收回了自己的迁怒。
曲笙左右一思索,又抓住了他话里后半段,感到新鲜:“嗯?崔廷衍那臭小子,真有意要和李宴相交?可真是稀奇,你是从何处知道此事的。”
“郡主,现下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快些叫院中甲兵停下,还有那李娘子,她尚在府中何处,快些命人将她请出来吧。”
曲笙啧了两声。
看看京中这些郡王,一个个怕事的样子。
不过区区一个祁连山的女弟子罢了。
曲笙随手推开了咸郡王的问事,将他推得踉跄,转身回了案上,拿起酒壶灌酒。
“你说李家娘子啊,她呀,昨夜就被本郡主鞭笞受刑至死,什么祁连山宗女,不堪重负,当真没用,要人嘛,没有,留得一具全尸,那也要看这庭下狂妄之徒的本事。”
“说大话的剑客,你且听着,你既横生孤胆闯我郡府,那便似你主一般,留得一具全尸与我瞧瞧,给你半个时辰的功夫,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胆量硬,还是本郡主手里的兵甲硬。”
“给我将此人拿下,不遗余力!”
咸郡王惊软了腿。
慢慢坐下,倒在了一侧塌上。
死了。
全尸都没留下。
“郡主,你当真是害惨了我,打道,打道,这就回府。”
“我看谁敢走!都给我坐好了,本郡主不说走,谁也别想走!”
庭下。
北椋闻得中庭永康郡主一番话,却原来和她猜的差不多。
收好了手中这把主子才赠予没多久的剑,从腰上取下,后退了两步,交到身边颤巍巍守门的老翁手上。
同她鞠了个躬。
“替我收好此剑,在下稍后来取。”
老翁受惊:“这……”
转过身来,北椋从背上回抽出她那把生杀无数的名剑。
剑指拔刀相向的甲兵。
长身直立,一席白衣被风吹散。
“本剑不才,曾以此身破千户,追万军,今朝剑指兵甲,非我所往,誓为我主讨个公道,还望诸位,黄泉之下,一路走好!”
……
……
……
一炷香的功夫不到,五十名甲兵尽散,如同麻豆入锅,炸得七零八落,庭上宾客聚作一团,就连咸郡王,也骇到。
这便是李娘子的侍从?
当真万般勇武,能与郡主的甲兵,杀个平手。
他正神思错乱间,曲笙已经杀红了眼。
好个江湖剑客,敢杀退她的甲兵,那便叫她瞧瞧她的真本事。
“去,长枪手准备,给我生擒了她!”
顾子唯压根劝不住,这个时候的郡主,恐怕只有官家来了才能劝她一二。
“是。”
北椋从庭下一路杀到了中庭上,正往这处杀来,所到之处,血红一片。
庭上的宾客再也顾不得,已是有些乱,永康郡主冷眼望去。
“谁敢临阵脱逃,本郡主送他去庭上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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