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的马枝起正厉声斥问着鲁明琛:“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为什么要造反?”
鲁明琛如坠九霄之中,瞪大了眼睛:“造,造什么反?”
“嘴硬是吧!”大花马边说边冲着身边的亲兵,恨恨地使了个眼色,这亲兵心领神会,马上抽出块巴掌大的竹板,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照着鲁明琛的嘴抡起了胳膊,狠狠地拍了三下。鲁明琛口中立刻就喷出了鲜血。
“冤、冤枉啊!属下一直忠心办事,咳,从未做过背主反叛的事啊!”鲁明琛带着哭腔拼命辩解。
“哼,你倒冤枉,我来问问你,昨晚寿王府的刺客是怎么回事?今晨你又为何差人追杀!还背着我调粮调炮,你要干什么?莫不是认了新主子,反手就想掐死我这老主子?”
大花马这一连串发问,让鲁明琛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鲁明琛的声音开始明显颤抖起来,他只能强撑着回答道:“主将,属下确实是冤枉啊,寿、寿王遇、遇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属下怎么敢派人追杀寿王,我可以跟、跟寿王对质的。我没有调、调粮什么的进城。”
“还嘴硬!”大花马咬着牙从嘴里挤出这一句话,可这话刚落地,大花马的口气倒是缓和了下来:“好吧,看在你也跟随我多年的份上,本将也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受什么人的指使,或者说,你是跟谁合谋,要杀寿王,要占太陵,要造反的,只要你说了,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否则你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你听明白了没有!”大花马这是想让鲁明琛说出“南川会”这三个字来,这就是他想要的口实,有了这份口供,他就可以向天下证明,是南川会想造反,想要自立为王,他马枝起的所有作为不过是替天行道了。
但不知道鲁明琛有没有听明白,反正鲁明琛觉得不管他说了什么,只要承认了自己要造反,即便只是参与,那就是认下了这诛九族的大罪,再说了,现在主将怕是要拿他当替罪羊了,他即便暂时能活下来,在这太陵城里,他也不过是一坨狗屎,谁他也得罪不起,于是,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着一口碎牙哭着说道:“属下真的是冤枉啊,属下真的什么都没干!属下这都是按主将的意思办的啊!”
一听鲁明琛说都是按自己的意思在办事,大花马的脸一下子就挂不住了,他腾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鲁明琛的鼻子骂道:“王八蛋,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这还不是造反?先是要害寿王,这下又想要害我!你好大的胆子!看来你是不想活了!来人哪……”
“哎哎,主将且慢!”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徐运昌终于按剧本要求出场了:“让我来说说,都是自家弟兄,我来劝劝他!”
大花马没有说话,而是冲着徐运昌使了个眼色,徐运昌微微点了点头,抬步走到了鲁明琛跟前,他先看了看一脸鲜血的鲁明琛,摆出一副惋惜的表情,摇着头说道:“老鲁啊,你误就误在自行其是上,你说,不管你是要官,还是要钱,可以跟主将说啊,主将怎么会不顾你这些年的功劳和苦劳呢,何必要这样卖主求荣呢?”说到这,他看了眼不停摇头的鲁明琛,可并不理会,接着说道:“依我看哪,你也是真冤,这么多的事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干得出来?你就告诉主将,是谁教你的,你是被谁迷惑的,比方说,跟那扇门后的人有没关系?只要你如实说出来,大家都是一口锅里吃饭的弟兄,不会难为你的!你可要想清楚哦!”徐运昌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玄府的大门。
鲁明琛还在反应的过程中时,大门后的正南和小蛮却上下相互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惊异的表情,小蛮说了句:“他好像要说的是我们哎?”正南瞪着眼睛点了点头,两人又同时摇着头把目光转回门缝里去了。
这边面临生死考验的鲁明琛愣在了当场,很显然他看出了徐运昌的意图,可他用他的脑子反复的思索着一连串的问题:这是为什么?原来不是说搞倒玄家就好了吗?现在为什么又要把自己给搭上?鲁明琛快速的把这两天内他在城里的情形,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一切都是按原先设计好的进行的,除了寿王的事以外,而且寿王虽然是受了惊吓,可现在肯定是到了马枝起的营里,也没有什么危险了,所有事态都在撑握之中啊……不对,这里肯定有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难怪,南川会势力那么大,怎么会叫他一个参将带着千把人马就进城来要灭了人家,原来是把自己也算上了。
鲁明琛感觉自己其实早就是被算计上了,就是要被舍弃掉的那枚棋子,原来派他进城来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出城去呀,想明白这些他决定了,打死也不担这造反的罪名,只见他挺了挺腰杆子,理直气壮地说道:“末将自领命进城以来,事事均照主将军令行事,从未做一件越格之事,寿王遇刺实与末将无关,末将也不知什么调粮之事!”
这一番话可把他面前的这对牛头马面给气坏了,一个摇着头走开了,一个重重地抽出佩剑,直接捅进了鲁明琛的腹中,剑身穿过鲁明琛的身体在他身后露出长长的一截。鲁明琛惨叫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顺着马枝起的手臂一直喷到他的脸颊,一股血腥味立刻就刺进了马枝起的鼻腔里,马上就杀死了他身上本就不多的人性,此刻的马枝起就像一头天生残暴的野兽,在尝过人血的滋味后,更激起了它对于咀嚼人肉的渴望,马枝起狠劲地转动起手里的剑,脸上的肌肉也扭曲在一起,喉咙里不间断的挤出的“啊”声,在经过齿间时被压得扁扁的,仿佛一把锋利的锯齿,来回割锯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鲁明琛早已没有了任何喊叫的气力,他只能木然的听着马枝起的剑,在自己的身体里搅断骨头的声音,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了,终于他撑不住了,一头冲着马枝起的方向扑倒下去,马枝起不等鲁明琛倒地,便猛地抽出剑来,同时就是一脚将他向后踢倒。待到鲁明琛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青石板上时,马枝起对着众人吼道:“拖下去,取了首级,挂到城门上,这就是叛逆的下场。”
透过鲜血糊住的双眼,马枝起发现了身边的士兵隐隐有些发抖不敢上前,于是便再次大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这下才跑出两个兵士上前,把鲁明琛的尸体从血堆里拖走了。
门外的这一切,也被门后的小蛮和正南看得真真切切,看到鲁明琛血溅当场,小蛮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当时就被狠狠地吓着了,她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一股逼人的血腥味,于是她赶紧转过身去,一边还不住地拍着胸口,生怕吐出来,可谁知,刚转过来才发现身后直直的站着一个黑影,小蛮哪经得住这些呀,前面杀人身后闹鬼,忍不住的:“啊——”的大叫起来,这一叫把目光还在门缝里的正南也引得转过身来,当他也发现身后黑影后,在小蛮的叫声的烘托下,正南也被吓到了,正南也跟着大叫了起来,只是他的叫声是跟小蛮不同的:“哎呀——鬼呀——”。
但很快,小蛮停了下来,同时用手肘狠狠撞了下还闭着眼睛大叫着的正南,正南这才睁开眼睛,努力眯了一下才发现眼前站着的原来是凌萱,午后的太阳光从大门的背后射来,小蛮和正南转回头看到的凌萱正是背着光,眼睛一时明亮调节不过来,所以就只能看到一个黑影了。不等他们俩的心完全放下来,凌萱生气的抬起手里的圆扇挨个拍了他俩的脑袋,嘴里埋怨着:“谁是鬼?啊,谁是鬼!”
两人自知理亏,也不敢回嘴,只是乖乖地缩起身体,同时斜着眼偷偷看着凌萱。
凌萱停手后,还是不依不饶的骂道:“你们两个懒骨头,不在主子身边伺候,跑到这里看起西洋景来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正南赶忙小声答道:“我,我是少主让我来的!”说完,还不忘往边上闪下身子,生怕凌萱再打过来。
凌萱没有为难他,而是转向小蛮问:“你呢!”
“我也是……”
“嗯?”没等小蛮狡辩下去,凌萱就打断了她。
小蛮意识到怕是扛不过去了,只好说:“哎呀,小姐,你不是和少主一块去了老爷房里吗?我也没什么事,听正南说门外有动静,我才来的!”
正南一听,瞪大了眼睛,抬手指着小蛮刚要说些什么,小蛮立即回了个鬼脸给他,正南只好忍气吞声的叹口气把“罪”给认下了。这下小蛮得意地抬起下巴笑了。
凌萱当然知道这里面的事,原本也就是假意生气,就想看看他们俩垂头丧气的样子,目的达到了也就放过他们了,只说了句:“下次看我怎么罚你俩!”
“小姐,外面杀人呢!”小蛮古灵精怪的毛病立即就复活了,她一步上前挽住凌萱的胳膊,脸上故作狰狞地说道。
“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杀人都没看过,吓得够呛吧?”
看到凌萱一脸的轻蔑,小蛮也不示弱:“小姐这话可大了,女孩子家家的,谁见过杀人!”
凌萱伸出食指,点了下小蛮的眉心,说道:“你可别忘了,你家主子可是南川会的大小姐,从小到大什么场面没见过?”
小蛮假装不服气的努努嘴。
凌萱接着说道:“没想到这鲁明琛倒是条汉子!只可惜死得不明不白的!哥哥已经命人到时打副好棺材发送了他。”
“少主知道了?”小蛮和正南都睁大了眼睛。
“那当然,天下虽大,可什么事瞒得过咱们南川会的大少爷呀?”凌萱眉目飞扬很是得意。“好了,好了,我要回雅鸿居吃茶去了,今年是小年,收上来的龙丹玉环本就不多,爹倒好全给了哥哥,昨天哥哥拿了些招待周大人,刚又拿了些给了兵部黄大人,再不去,怕是今年都尝不着了!我不管你们了,你们俩自便吧!”凌萱说完就要走。
小蛮赶紧贴上去眼珠子打着转说道:“小姐,你要‘回’雅鸿居,这么说雅鸿居就是你的家了,不等出嫁那天啦?”
看着小蛮一脸的坏笑,凌萱也不气恼,圆扇一拍她的头,正色道:“正南,把你家娘子领回去,我不要她了!”
正南一听,憨憨地应了声:“诶!”
这下轮到小蛮不答应了,她难为情的喊了声:“哎呀——”赶忙双手捂脸,一会儿又伸手去打正南,一会儿跺着脚装出呜呜的哭腔。
凌萱高兴的大笑不止。三人就这样闹着往雅鸿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