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说道:“其一,为人生际遇独特,有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之经历。
常人经此历练,往往容易变得偏激极端,亦或悲观厌世。
若无大智大慧、大情大性或坚定意志,极易身陷其中不可自拔,终身不得解脱。
而一旦有所顿悟,则可悟出自身武道之意。
老道生平所知第一个掌握此法之人,当是杨过杨大侠!”
徐隐早有预料,脱口而出,“黯然掌?”
张三丰诧异看来,意味深长的说道:“看来徐公子家学颇为渊源,这已是宋末之事,没想到你竟然也知道。”
武当四侠皆好奇的看着徐隐,不知他究竟有着怎样的家世。
徐隐想要知道更多信息,一直看着张三丰,等他继续说下去。
“杨大侠的黯然掌威力极大,其一掌洞穿巨石,巨石巍然不动,中间却能有一道掌型穿孔,可见掌力何等凝聚,只怕是天下第一刚猛掌法降龙神掌亦有所不如。
第二种掌握武道之意的可能性,则是纯粹!”
徐隐皱眉重复道:“纯粹?”
“为人纯粹,心无旁骛,故而可成其极。
比如郭靖郭大侠,他一心为国为民,最后为守樊城力战而死。
是老道生平所见最为纯粹之人,在樊城的时候,老道曾见他以臻入化境的降龙神掌,独守一门,掩护城中百姓逃离。
蒙古千军大阵,重甲层垒,中原西域,高手轮战,亦无法撼动分毫!
那掌中神韵,至纯至悲,至重至厚!唉”
张三丰回忆起当年之事,眼往门外繁星,双目已湿。
其他众人亦是陷入沉寂,几可遥想当年郭靖郭大侠力守孤城,有心救国却无力回天的悲壮。
徐隐亦跟着长叹一声,但又微微皱眉,从张三丰的话中,郭靖一家最后似乎是在樊城战死的,而不是襄阳。
不过历史上,蒙古大军的确是先破樊城,后令襄阳孤城难守,最后吕文焕无奈而降。
那么樊城作为与襄阳相互呼应的战略犄角,郭靖据此力守,也能说得过去。
问题是,张三丰是亲眼目睹郭靖战死于此,那么他当日也很可能处在兵戈混乱的樊城之内,甚至是郭靖舍身力护,进行撤退的那一批豪杰之一。
徐隐深深向张三丰作了一揖,“真人答疑解惑,小子万分感激!”
张三丰亦看着徐隐说道:“徐公子,你的剑术应当已至化境,否则不会问起何谓剑意。
你毕竟救了岱岩一命,老道告诉你这些武学上的知识却也算不得什么。虽不知你会选择第一条路还是第二条路。
老道这里只能给你最后一点提示,不过你看了后,不要太过深入其中,否则有害无益!”
说着他似练功,又似临空临摹一般,在半空一笔一划写起字来。
这里徐隐看得有些皱眉,未能明白其意,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亦是不明所以,只一直紧紧盯着,不愿错过半分。
只有张翠山,他号称铁画银钩,善用判官笔,自然也精通书法,一眼便瞧出张三丰所临摹的是丧乱帖,其一笔一划,无不充满了拂郁悲愤之气。
这股悲痛之气,便是徐隐也能明显感知得到,显然是因为俞岱岩双腿残废,今后恐怕再难习武之事。
此后笔法一变,接连反复,除了所写之字大有变化外,其中的悲愤之意更增于上。
徐隐已从这路笔法当中看出这是一套极高明的武功,他对武学招式没有丝毫兴趣,所以双目所视,只有这笔法之中透露出的真意!
没错,他所寻的剑意,张三丰正当面演示给他看!
不过这是独属于张三丰的武道真意,所以此前才会提醒他看过之后不可深入,否则以他人真意来悟自身真意,最终只会南辕北辙,行差踏错!
这时张翠山口中却呢喃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这下其他人都看明白张三丰手中所写究竟是什么字了,宋远桥、俞莲舟和张松溪还在兀自感悟,张翠山却忍不住的临摹起来。
其挥笔上下,看似模仿张三丰的动作,其实已有自己的武功路数藏于其中,显然大有获益。
张三丰见此微微点头,亦停了下来。
“翠山,你能感悟多少,便全是你的造化,可以牢牢记住。
不过徐公子,你的境界远胜翠山,当知似我者生,学我者亡。”
徐隐重重点头,“真人告诫,在下铭记在心!不过真人不必因为俞三侠之事太过悲痛,他的腿伤,未必不能救。”
众人诧异的看向徐隐,便是正在感悟武学的张翠山也停了下来。
“徐公子莫非精通医道,可以医治三弟?”宋远桥不禁问道。
徐隐摇了摇头,“在下固然懂得一些医理,不过却医不得此等外伤。
不过昨日在下与那六人交手时,以大金刚指力伤害俞三侠的那人,他的右手被我寸寸抖断,跟俞三侠腿上伤势一般无二。
在下带着俞三侠离开时,曾无意中听他对同伴说过,他们金刚门有一种奇药,可治疗手上伤势,那药名唤黑玉断续膏!”
众人大喜,又是一惊。
修炼大力金刚指这等极强外功的高手,他一定不只是指力强悍,为了支撑指力,其腕力、臂力也定有金刚之力。
而方才这位徐公子却轻描淡写的说他将那人手臂寸寸抖断,就像在说抖断了一条蛇的全身骨节一般,其功力究竟何等深厚?
俞莲舟说道:“依徐公子的意思,就是只要找到他们六人,就能搜出黑玉断续膏救我三弟?”
宋远桥皱眉道:“可过去这么长时间,又如何能够找得到他们?”
四侠张松溪是七侠中最为多智之人,他直接说道:“即便找不到他们,难道还找不到西域金刚门吗?总不能金刚门只有这两个传人吧!”
其他三人眼神都是一亮,已经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前往西域找茬。
徐隐却是淡然一笑,“倒也不必跑那么远,徐某曾经从一个苗人好友那学得一些奇术,早已在那人身上下了特别的标记,可随时追踪到他在何处。”
那自是苗疆无影香的功劳了!
张翠山最为冲动,连忙说道:“还请徐公子带路!晚了的话,怕是会让他们逃了去!”
宋远桥斥责道:“徐公子救下三弟来此这么久,一直都未休息,至少得等徐公子休息好了再行出发!”
张翠山神色赧然,向徐隐作揖道歉,不过他们各自脸上都有兴奋焦急之色。
便是张三丰也是大为振奋。
张松溪眼珠子一转,朝徐隐说道:“徐公子,你可否先告知他们六人现在何处,我们自可先去追索,不妨碍你在此休息。”
徐隐摇了摇头,“徐某倒也不觉有多累,便与各位一同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