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满堂剑气自生!
花草树木、山石廊坊如同产生了意识,以其精华化为剑气,冲天而起!
全场众人皆惊!
不远处供客人游玩歇息的雨亭中,有两位素衣女子。
其中年长那位玉手轻握,引起身旁少女注意。
“娘,怎么了?”
“很像!又不完全像!”
“什么意思?”
“有他的剑意,但是比他的含蓄内敛,没有那般疏狂肆意。”
作为当事人的席应原本笃定对方是冒牌货,但此刻如此惊人的剑气,再加上那颇有些熟悉的剑意,立时心神剧震,原本的自信竟不免出现一道裂痕。
徐子陵因心中义愤,此时已有杀机,这满堂之中内敛含蓄的自然剑意,一时间有如层染冰霜,竟然显得凌厉起来。
他轻握手中的剑,双目越来越像当年的那人。
于一些人的眼中,时空仿佛错位重叠,站在庭内的人,与昔日于众魔环伺之中的那人,竟相互交错合一,难分彼此。
徐子陵出众的灵觉,令他一眼便瞧出席应心中逐渐剧烈的动摇和慌乱。
与敌交手,先于心胜,这是他与寇仲多年闯荡江湖得到的最重要的经验。
比较真实实力,徐子陵仍要较魔门第三高手天君席应差了一个档次,然而要比生死危机之时的临战经验,精通欺凌弱小的席应又怎及徐子陵半分?
徐子陵当然不会错失良机,一语不发,继续依照剑典中精要催发剑意。
身周的自然万物越发与徐子陵和谐统一,而席应已成当堂之中的异类,处于要被自然排斥于外的存在。
因此,这方天地自然也对他产生强烈的敌意,要将其化为养分,永远留在其中。
雨亭之中,年长的素衣女子轻声道:“空寂无痕剑?”
少女讶异道:“这人怎会爹的绝学!?娘,你不是说他是假的吗?”
“看下去!为娘心中已有些乱。”
围观这一战的,又何止雨亭之中的神秘母子。
师妃暄女扮男装,藏于一角,虽是旁顾,却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她自有渠道得知庭中那人是徐子陵假扮的剑神,也知道以徐子陵的真实实力,一定不是席应的对手。
她没有想到徐子陵会突然出手与席应交手,虽然这是最初计划的,不过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所有预备的手段都未能启动,反而令局势处于被动。
但当前发生的事,一时间又让师妃暄产生了怀疑。
“空寂无痕剑?子陵怎么可能学会那位前辈的绝学?”
师妃暄大脑一时有些混乱,她突然间不敢确定当面这人是不是徐子陵,亦或者真的是那位已经明确死去的剑神?
人群之中,亦有一双不引人注意的双眼,看到这一招即将起势的剑意时,露出深深的疑惑,心中一句话不断闪过。
“我不相信你还活着!”
徐子陵当然不可能学成空寂无痕剑,只不过他所看到的那一式剑法的确有空寂无痕剑的剑意在里面。
以徐子陵的心性当然学不成这样的绝剑,但要掌握个五六成,再融合自身清静无为的出世思想,未必不能模拟一半空寂无痕剑。
但以他当前的修为,即便吸纳了和氏璧的神异,洗筋伐髓,也没有办法主动将此剑主动发出。
事实上,他将剑意激发到剑气满堂凌空乱舞的程度,已是极限,想要主动凝聚而发,不仅需要修为,也需要剑客为剑而生的舍命意志。
这些,他都没有!
如果席应这时怂了,被吓在当地,一招也不敢出,徐子陵必定会被这越发攀升到极致的剑意自我摧毁,即便他强行收纳剑意,也必定反噬己身,难为续战。
然而席应这等绝世魔头,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缩首退却,虽然以他的记忆和眼力,潜意识已确定此人就是重出江湖的剑神。
但拼着受伤,全力爆发两招,再抽身而退,并非不敢做的事。
况且,越是受到当前环境的排斥,心中的反抗之意也越发激烈。
席应的紫气天罗终于爆发出来,他要在这宛如被分割出来的另一个天地中,撕开一道裂缝,将其彻底粉碎!
紫色幽影迅捷杀来,追逐着徐子陵纵剑游走的身影,魔功与剑气在每一个呼吸间都产生剧烈的碰撞,连带着对周围环境造成可怕的破坏。
无论双方交手多少招,徐子陵的剑意依旧在攀升不止,他的身影依旧与此方天地和谐如一。
而席应爆发至极致的紫气天罗,那玄幻的幽影在这方庭院却显得极为突兀。
就像一处花草虫鱼无比和谐的花园中,突然闯入一只肆意妄为的泼猴。
它挥爪乱舞,撕碎了鲜花,腾跃攀爬,扯断了树枝,恶意排泄,污染了池塘。
这让围观所有人,无分正邪还是寻常江湖人士,都不由自主的升起席应该被消灭的感觉。
徐子陵手中不断震颤的铁剑似乎感应到了数百人传来的心意,忽然暴起,这不是方才游走之时随意挥剑的舞动。
而是蓄满了剑意与杀机的必杀一击!
徐子陵原本永远也刺不出这一剑,就在席应的爆发之下,受到气机、情绪、精神的牵引作用,这被激发到极致的一剑就像被外力打开了最后一道关窍,自行爆发出来!
这一剑的辉煌,成为了今晚隐香阁中最炫目的光彩!
席应引以为傲的紫气天罗交织而成的气罩绵网,在这一瞬间宛如奶酪,被一柄热刀切入,起不到半点阻滞的作用。
任凭徐子陵手中凡铁铸就的长剑轻易贯穿而过,剑气穿透了他的护体真气,绞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再破开他的背心,继续激射而去!
席应身后的假山被崩碎成无数块,剑气余势不衰,飞入假山之后的荷塘之中,炸起锦鲤无数。
席应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冷漠的剑客,看着他抽回长剑,看着他傲然转身,看着他来到廊中酒席,挑起一壶酒,纵饮入喉。
他什么也没试探出来,不过这一剑的感觉却让他觉得与昔日脸上所中那一剑有些不同。
他牵扯着抽搐的嘴角,在扑倒在地的最后一刻,隐隐吐出三个字。
“你不是”
可惜,再没有人能听得见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话,他的话离开唇边不到三寸,就消散于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