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方才醒过来的时候,在四宜阁的黑暗当中,姚怀月回想着自己的梦。
她不是真正的姚怀月,真正的姚怀月是她正在看的一本古代言情里的女配角,也就是女炮灰。这个女炮灰是个假千金,本来姚家找回亲生女儿之后对她不差,但是她性格顽劣,总是惹事。
结果因为嫁人后还计较嫁妆的问题想要谋害真千金,最后跟娘家彻底决裂,死状凄惨。
多么狗血的一本啊!姚怀月感叹。
她一个新世纪的大好青年,而且还是个医科圣手、坚定的唯物论者,怎么就穿越进这本狗血,还成了炮灰女配了呢?
都怪她做的那个梦!
姚怀月本是名满全球的医科圣手,却在出诊的途中因坠机身亡,她以为自己就此歇菜,没想到却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梦里有个白胡子老爷爷笑眯眯地看着她,面前一大摞书。
白胡子老爷爷问:“你想要哪一本啊?”
她定睛一看——
《教你如何爬上皇上的床》
《江湖人士的一百条修养》
《丹药炼制大全》
《养猪手册一本通》
《三年学医五年炼毒》
《从护肤到美妆全解》
……
姚怀月看得一愣一愣的,随即抬起头问:“我能都要吗?”
白胡子老头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书籍虽好,可不要贪心哦。”
姚怀月“啧”了一声,从一大堆砖头一样的厚书里面来回扒拉,在一堆学术性极强的文献里找出一本桃粉色的书:“这么骚气的封皮,这是啥?”
翻过来一看——《大小姐的基本修养》
“嚯!”
白胡子老头笑着解释:“这本书很抢手哦,虽然没什么实用性,但是在没有手机电脑的年代,这可是打发时间首选哦!”
“怪不得封皮都翻皱了,这是有多少人看过了。”姚怀月喃喃。
“既然选定,那带上这本书,祝你求生愉快!”白胡子老头一挥袖子,姚淮月的眼前骤然闪过一抹耀眼白光,光点越来越远。
“诶!诶不是!我没……”没等姚淮月说话,老头已经不见了,她能感觉到梦境渐渐变浅,耳边传来刺耳的哭声。
是她刚找回来的姐姐姚月儿的哭声。
天刚蒙蒙亮,怎么又哭开了?还是在她的院子里哭!
比之昨天这嗓子已然嘶哑了不少,可见根本就没有听从姚怀月的忠告。
一屋子的丫头下人都不敢吭声。
一个是正儿八经的真千金!另一个虽然是假的,但是这么多年作威作福,下人们也怕她怕成了习惯。
眼下谁也不敢管,姚月儿坐在四宜阁的垂花门下面哭得哀哀切切,王氏也听到了消息,一大清早顶着黑眼圈前来安慰。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姚月儿哽了一下,一双眼睛红红的,瞪着从门里走出来的人。
明明昨晚谁都没睡好,又是一大清早的,她狼狈不堪,从门里出来的人却衣着齐整有序。
姚怀月上身一件如意纹云衫,下身一条月牙凤尾罗裙,全身素雅,只用一块通体红润的玉坠子挂在腰间作为点缀,于是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所谓灵动,大抵如此。
“姐姐一早上不用早膳等着上学去,来我这里哭什么?”姚怀月瞪大了眼睛问。
姚月儿又气又委屈:“妹妹在家里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住这么好的地方,爹娘给了这么多的宝贝,不跟女儿的院落,空荡荡新的一样,女儿心里难过。”
说着又呜呜呜的哭开了。
原来是昨儿姚月儿头一次进家门,住了姚家的院子。
那是姚家二房除了主屋之外最大的一处院落了!
原本姚月儿美得不行,可早上准备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需要路过姚怀月的四宜阁。
她登时就不干了。
四宜阁很好看。
从垂花门外往里看,就是一面汉白玉雕刻而成的屏风,院内一棵悬铃木葳蕤高大,散发着阵阵清冷的香气,一塘荷花静默地开着。
再往里看,迎门摆着一颗碧玉白菜,对着门挂着一幅古画,看上去非常富丽堂皇。
碧玉白菜东边一个净白梅花瓶,西边一面镶了绿松石的鎏金铜镜。
这叫东屏西镜一生平静。
有些好东西,即便是没有鉴赏能力的人,看一眼也能知道是好东西!
跟这里的东西一比,自个儿院子里的再好也是俗物!
她想要这些!
姚月儿眼热了!
这些东西原本都应该是她的!她才应该住在这么好的院子里!
姚怀月也是有点惊讶,她细细打量后道:“姐姐的意思,是要住这四宜阁?”
“是你应该将四宜阁还给我!”姚月儿气得大吼。
王氏在旁边无奈地叹气。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要真说让这个养女搬出去,十六年的情分实难不顾,可要是斥责刚回来的亲闺女,这……她一个母亲要如何开口?
“姐姐可要想明白,我这四宜阁可不如你的碧风苑宽敞大方。”
“我自然知道,那又如何?这里本该是我的!”
“那好吧。”姚怀月叹了口气,既然她不听劝,那就搬呗,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对王氏道:“母亲不必为难,姐姐想换院子,我换就是了,可这四宜阁里有很多都是我自己东西,这些东西我总该是可以拿走吧?”
王氏连连点头,看着姚怀月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愧疚。
亲生女儿回来之后,王氏承认自己的心思偏了些,但那也是在原主骄横跋扈的前提下。
可谁知这养女好像忽然转了性子,变得乖巧知礼又懂事,倒是让她这个做娘的心怀愧疚,忙不迭答应了:“自然,你的东西你要好生收好,月儿的往后自然可以慢慢添置。”
人家已经同意了换院子,姚月儿也知道不能得寸进尺,便同意了姚怀月将自己的东西搬走。
姚怀月回到房中,取来笔墨:“过会便要上学去,来不及看着他们一样样搬走,我在我的东西上做上记号,剩下的便都是这屋子里的原物,我就不拿了。”
说着,抱着最粗的狼毫沾了淡墨,开始在自己的东西上画圈。
第一笔落在那颗碧玉白菜上,姚月儿的心一紧,想着没关系,一棵白菜而已,还有很多好东西呢。
可紧接着姚怀月刷刷刷三笔,把鎏金铜镜、字画和梅花瓶都画上属于自己的记号,姚月儿就安不下心神了。
再看她在绫罗绸缎、发簪手钏等珠宝上画了圈,姚月儿终于憋闷不堪:“这些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