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王朝,天永三十二年,冬十一月。
帝都“海枯城”。
巍巍皇宫深处,雪梅宫。
年方十五的十一公主公丕玉珏,肩披价值连城的狐裘大氅、一身珠光宝气,虽奢侈华贵却不显雍容。
她站在皑皑大雪中,神情冷漠的看着深冬盛开的腊梅。
身旁有侍女撑伞遮雪、背后有两位甲卫怀抱火盆准备随时为公主的手炉中加炭、远处还有更多的甲卫护卫在侧。
长廊中,两位太医焦急地盯着梅林,片刻不敢怠慢。
突然,无形的波动在庭院中漾开,远处护卫的甲卫眉头一皱……起风了!
与此同时,一片惊呼声炸响。
公丕玉珏在茫茫雪色中,昏了过去,倒在两名侍女的怀里。
“殿下!殿下!”
“太医!‘凉玉’殿下又昏倒了!太医!”
两位太医忙不迭的跑出长廊,急急忙忙的为“凉玉”公主殿下诊治。
……
大顺王朝西北,虹雁岭。
美人窟。
正倒在一片软玉温香中的“千面妖盗”童遮,猛地浑身一震,连滚带爬的跌下了床榻,引得房中连声娇呼。
“大爷,你这是怎么了?”
“你你你,你不会要死在这儿吧?苏环、香儿,快将公子‘搀’出去见郎中!”
童遮满面痛苦的捂着脑袋,连连摇头。
“该死的!又来了!”他推开身边的几位美人,匆匆忙忙的裹上衣服,拿上行囊,将两锭金子拍在桌案上。
飞快的推开窗子,动作快到带出了一连串残影,转瞬间消失在了整个西北知名度最高的勾栏“美人窟”外。
他只求尽快离开、无人看到。
但终究后继乏力,因为剧烈的头痛而跌倒在茫茫大雪中,行囊落在地上,撒了一地金银珠宝。
好在,周遭无人经过。
……
大齐王朝,开平十五年,八月。
羡王府。
寝房外,一群丫鬟下人急急忙忙的等待着。
“殿下!您快点出来吧!陛下传召!”
屋内传来“羡王”吕一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声音,“本王才不去,你让老二要么亲自到本王府上来请教,要么就滚一边去,本王哪都不去!有本事他就把本王给砍了!”
作为当今开平天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而且是最小的弟弟,羡王仰仗着亲哥的宠信,已不是第一次耍无赖了。
院里一片混乱,所有杂役奴仆都装作没听到这些混账话,继续请求羡王入宫。
寝房内。
躺在罗汉椅上,抱着西瓜啃的羡王吐出瓜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块不知材质的圆牌看。
圆牌只有婴儿拳头大小,上面金光灿灿的闪烁着古体字“一”。
“只要再在寝房里待上最后一日,本王就能得到神秘圆牌的资源,这十几日屋里吃、屋里拉,忍辱负重,不能前功尽弃!也许这次能突破‘算修’,成为‘说书人’。别说是老二!天王老子来了本王也不出去!不过……老二应该不会真的砍了我吧?本王可是他的亲弟弟!”他下意识缩缩脖子。
下一秒,他昏倒在桌案边,手中的西瓜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瓣。
屋外声音依旧,却迟迟不见回声。
……
镇灵山。
大齐皇陵,长明圣坛。
郑悬舟静等身影浮现。
与此同时,在白惨焰火的奇诡空间中,几件物品逐一浮现。
一红一白两个花纹精美的手镯,雪白珍珠搭配树叶状翠色美玉的项链,菱形镶金的飞镖,都隐隐有“女式用品”的感觉。
边缘锋利、血槽殷满血渍的弧形刀,拇指大小的玉瓶。
最后还有一本红皮古书。
合共七件物品,都或多或少有种“响应天地”的灵性。
郑悬舟轻轻触碰神奇物品,分析着状况,“通过长明圣坛白焰的能力,我能感受到与那三个‘光点’、也就是眼下这三个人的联系,可以随时切断,将他们‘踢出群聊’。”
“他们三人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类似于‘灵魂’的投影,可这七件物品却是实体,都带有神奇的灵性。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仙侠中描述的‘法宝’……我在将其他人的‘灵魂体’拉入聚会的同时,还可以顺带‘没收’他们带有灵性的物品,没有灵性的普通物品则无法收走。这很方便,有利于相互之间的资源互换……”
他建立“群聊”聚会的本质目的,就是尝试建立一条信息沟通交流与资源交易的渠道。
三道石门洞开,字体悬浮,逐一对应三人的蒲团座位。
这一次,石门上的字不再是大写数字,因人而异,发生了转变。
郑悬舟看向眼前三人、及其背后的石门,通过三人的模糊身影与背后的“石门字”逐个对应。
第一个,身材刚开始发育的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哦抱歉,这是古代,虽然可能还未及笄,可这年纪也是“女大当婚”的时候……样貌模糊但一定很精致、很美,她披着大氅,一身华贵,但我从没有见过这样鲜艳中又透着单调的穿衣风格,不是大齐权贵装扮风格。
另外,现在外面正是闷热的天气,她穿着大氅,很奇怪!难道出身是极南常年飘雪、有“傲雪国”之称的尹国?她的身上总有种“生人勿近”感,又有一定的虚弱感,这是隐病?——她背后对应的石门字是“帝”。
“什么意思?是说这女孩出身帝王之家?还是另有所指……?”他思考着,看向另外两人。
第二个,男,衣衫不整、头发凌乱,隐约看出容貌英伟,这幅形容像是刚去了某种有技术的娱乐场所消费,在这个年代十分寻常,尤其是读书人更喜欢去消费,我辈当做读书人啊!……他身上的气息透出“阴恻狠厉”,但同时还有“清爽阳光”感,非常矛盾——背后对应“恶”字。
“恶?说明其人作恶多端?此人或许需要防范!”
第三个,男,油光水滑、生活富足,八成是个有钱有势的权贵。身上的衣服虽模糊,但……仔细看的话,有点像正统的‘玄龙’纹样啊!左右两玄龙,难道是大齐的某位王爷?有种不正经的气质,又颇有几分“玄奥”之态——背后对应“言”。
“这就是我以自己的身份,通过长明圣坛,拉来聚会并响应我的人?哦不,好像根本不需要得到他们响应,我可以强行拉人……?看来以后再拉人时,得斟酌一下再行事。”
郑悬舟没有说话,选择静静旁观、等待。
三人甫一出现,就暴露出“震撼”“不敢置信”“狐疑”“奇怪”等情绪,以那个“言”字的大齐王爷为最,他惊讶的差点蹦起来。
“这,这里是哪?我要回府!最后一日!!谁也别想拦着我!”
在三个人的视角中,他们一开始是闯入一片黑暗,只能看到白惨焰火与座下蒲团,周遭都是黑暗。
当羡王首先开口说话,三人眼中世界全都豁然开朗,看到了圆形墓室、白焰人影、九门。
三人愕然当场,怔怔盯着焰火。
想要逃离、但却说什么也无法离开蒲团。
“帝”字公丕玉珏迅速安静,受到那种诡奇力量的冲击,她不敢直视“白焰诡影”,只能强装镇定侧目打量另外两人。
下意识摸向袖中的菱形镖、摸了个空,马上又意识到双手手镯同样消失不见。
我的法宝……是根本没带到这里来?还是,已被焰火中的恐怖存在取走了?
失去一切依靠的她,沉默不语,心神微颤。
……一种无法抗衡的力量、将我带到此处未知之地!从未听说过的奇诡之法,简直匪夷所思!独自闯荡江湖已有十数年的“恶”字童遮,也并没轻举妄动,低头不敢直视焰火人影。
头皮发麻,震撼莫名。
“言”字羡王心底同样震撼,但一直沉默不是他的风格,他向来没心没肺、混不吝,就算心里害怕也总想说点什么、总想搞清楚处境。
他抹掉额头的冷汗,脸蛋哆嗦着发问:
“你……阁下是何人?为何将本……将我拉来此地?这又是什么地方?”
三人虽然围绕焰火按不同座次落座、相互间并不挨着,但在他们各自的视角中,都能看到郑悬舟是直面向他们而坐的。
郑悬舟心底在反复权衡,到底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与这些人交谈呢?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吗?
不,那样根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和资源。
他要利用眼前众人对情况的一无所知,提前创造优势。而且,言多必失、对于这些人的问题他必须尽可能的简答甚至不答。
他淡淡道:“聚会之所。”
场中三人思想各异。
“聚会之所?那如若我、我等不愿意参与聚会……阁下能否放我等离开?”公丕玉珏微微咬牙,还是满带踌躇的问出来。
虽然她生而云端,但毕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童遮也关心这个问题,可仍旧没有直视“白焰诡影”,避免冒犯。
“自然可以,我可以随时终止联系,让你们离开。”郑悬舟淡淡道。
三人同时松口气,力量、位格都远超他们的诡异存在,压根没必要用一些好听的话来欺骗他们。
看来对方真的无意伤及性命,也许另有所求……但只要性命保得住,其他都是后话!
羡王张了张嘴,原本想说,“那请阁下赶紧放我回去吧!”,可马上意识到……自己离开了寝房,十几天的“忍辱负重”已功亏一篑,无法得到神秘圆牌的更多资源,现在回去他还是什么得不到!
人在意识到处境安全后,很快就会被“好奇”所驱使。
羡王的好奇心一直很重,他话音一转,认真询问:“那……我参与聚会的话,我能得……哦不,阁下想要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