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街面上为什么会突然一下子冒出那么多牛?”
房间里,坐在主位上的川上阳太面沉似水地问道。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一片沉默,气得他当场勐地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八嘎!你们这群废物除了装死还会什么?”
眼看那川上阳太动了真怒,一旁吉田亮便赶忙看了一眼坐在末尾的沉区长,问道:“沉区长,在你的辖区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区长,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啊?”
此话一出,那沉区长立刻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回道:“说……说什么?”
“那只能看你自己了,不过我想你至少有三句话要说!”
“三句话?三句……我不该收受石川的贿赂。”
“不是这句!”
“是我逼着他推翻之前的供词的。”
“也不是这句!”
“昨天要是没下雨就好了!”
“为什么?”
“如果昨天没有下雨,街面上的巡警也不会提前下班,即便后来牛群同样被枪声所惊,局面也不会像昨天那样混乱了。”
“沉区长,你是想跟我说,昨天发生的那些全都是意外吗?”
“别说是吉田太君您,我也不信,可它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八嘎!”
吉田亮刚要破口大骂,一旁的高彬便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那些全都不是意外,而是早就计划好的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便全都看了过来,川上阳太更是眯缝着眼睛追问道:“高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高彬却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早有准备地拿出了一样东西递到了川上阳太的面前。
“这是?”
“和平饭店入住退房记录,就在昨天下午,一个叫娜塔莎的苏联女人办理了退房手续。而根据饭店工作人员对其之前种种行为的描述来看,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苏联方面派来的间谍。”
听到这,川上阳太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默默地示意高彬继续。
“川上组长,我是这么想的,自打上个月德苏两国开战,我们所面临的国际形势就一天比一天严峻,而且不光是我们,苏联也是一样,甚至搞不好还有灭国的风险,而他们现在最害怕的是什么呢?并非已经跟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德队,而是咱们的关东军啊!”
“所以他们才不择手段地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没错,不仅如此我还严重怀疑这次针对奉天造兵所的袭击,就是苏联方面授意抗联的人策划并主导的,您想,如果只是一群土匪,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袭击兵工重地啊?退一步讲,就算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脑子一抽决定发动袭击,要是没有人在提前制定计划,临场参与指挥,就凭那些平日里只懂得打家劫舍的乌合之众,莫说是全身而退,恐怕就连工厂的大门都进不去吧?”
听到这,在场众人便纷纷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川上阳太也急忙压低了声音跟核查组的其他两人讨论了起来。
良久,川上阳太才转头对高斌说道:“高副厅长,如果这件事真的如你分析的那样的话,事情可就严重了,说不定还很有可能上升到国际层面。这样好了,你把你对这次事件的看法尽快形成一个书面的报告,上报司令部,交由司令官大人亲自定夺。”
“是!”
……
与此同时,八卦街上的一间茶楼里,桃井纱奈刚一上到二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边的李墙正冲着自己招手。
“真有你的,想不到你竟然真的完成了任务!说真的,我现在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了!”
“当然是应该高兴了!”说着李墙便笑着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桃井纱奈。
“这是什么?”
“交易清单啊!”
“这么多?”桃井纱奈看着清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不敢相信地说道。
“那是!”李墙一脸得意地回道,“要说这帮土匪别的不行,杀人越货可是强项,你要是再多留几辆卡车,保不齐就把你们仓库里的东西全都搬空了呢!”
桃井纱奈忍不住哼了一声,“真要是那样的话,是个人都能看出这里面有鬼,更别提核查组了!”
正说着,桃井纱奈突然“咦”了一声,随即便用手指了指清单末尾的几行数字,不禁好奇地问道:“这些数字又是什么啊?”
“这个啊,是我帮那几个土匪头子在美国花旗银行开的户头,你只要把钱按照上面的分配比例如数打到账户上就行了。”
“这么谨慎啊?怎么,怕我过河拆桥,还是杀人灭口啊?”
“你会吗?”李墙反问道。
“那可说不准!”桃井纱奈半开玩笑地说道,紧接着便又话锋一转,“不过这两天风头比较紧,这么大的一笔资金流动一定会引起核查组的怀疑,我看还是多等几天,等风头过了再……”
然而不等桃井纱奈把话说完,李墙就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这恐怕不行,你也知道那些土匪可都是只认钱的主,如果之前答应他们的没有及时兑现,他们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万一要是影响了松冈先生的计划,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核查组那边……”
“不就是资金流动问题嘛?简单,对外只要说是你们社长为了尽快让工厂恢复生产的专项拨款不就行了?这样不但不会引起核查组的怀疑,还能让关东军司令部的高层看到你们会社的积极态度,仅这一点,我想就已经是千金难买了吧?至于核查组,估计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该如何交差了,这时候只要稍微利用一下他们的弱点,投其所好,我想应该就能搞定了,另外,我在房间里给你留了三只锦囊,如果实在没有头绪的话,届时可依计行事。”
“明先生,您这……考虑得也太周到了吧?既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明天一早我就去银行,要不要一起?”
李墙则笑了笑,“不了,估计那时我人已经在ld的码头准备登船了。”
“这就要回去了吗?”桃井纱奈听了脸上不禁闪过了一丝失落,“不去银行,你就不怕我出尔反尔吗?”
“当然不怕,这么愚蠢的事情,你可不会干!除非你不想要那批被抢运出来的军火。”
说完,李墙就要起身离开。
桃井纱奈见状急忙拦道:“这就走了?你还没告诉我东西在哪呢!”
“放心,三天以后,会有人来告诉你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说完,李墙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经过整整一夜的讨论之后,翌日,联席会议继续在日本本土召开。
会上,松冈洋右进一步阐述了他的论点,并向与会人员抛出了直击灵魂的一问,“南边重要,还是北边重要?”
陆军参谋总长杉山元的回答比较讨巧,一张口就是“同样重要”,同时还强调自己正在静观时局如何发展。
而以头脑伶俐、脾气暴躁着称的陆军参谋次长冢田攻更是针锋相对地呛声道:“一切取决于时局。但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能齐头并进!”
“可是根据德国的通报,苏联的战事不久就会结束,照这个势头下去,英国也将在年底前投降。如果我们在德国击败苏联后再着手讨论苏联问题,在外交上我们将处于不利地位。假如立即进攻苏联,美国就很有可能会选择袖手旁观。我坚信我们完全有能力仅凭外交手段拖住美国三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
然而话音未落,作为陆军军部代表的东条英机便忍不住哼了一声,“说得好听!敢问外相阁下,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阁下这是在考我吗?当然是石油、钢铁和粮食了!”
“说的没错,那么请问外相阁下,这三样东西,你能在苏联远东地区的西伯利亚平原上找出哪怕一样来吗?”
“这……”此话一出,松冈洋右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你又没去过,怎么知道那边一定没有呢?”
东条英机听了不禁冷笑,“没错,我是没去过,但有一点,可是帝国现如今所面临的状况,已经容不得半点闪失了!再说就在前天,奉天造兵所还莫名其妙地遭到了袭击,整个厂区毁于一旦,要想恢复之前的产能,至少要半年的时间,你告诉我,这半年我们拿什么北进苏联?”
“造兵所遇袭,恰恰证明了苏联对我们的忌惮,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不能给与强有力的回应,那这必将会对我们的国际声誉造成严重的挑战,一旦德军攻占了苏联全境,你就不怕他们顺势南下吗?”
然而话音未落,担任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的山本五十六便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外相阁下,你这话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难道在你看来,我们帝国海军是吃素的吗?”
“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尽管此时的松冈洋右已经遭受到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但他还是继续犹如开了闸的河水,滔滔不绝地讲反复解释着自己的计划,什么“先北进,然后南进”,什么“不能像统帅部建议的那样坐等结果”之类,引得众人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全都憋笑憋红了脸。
就这样,松冈洋右便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当众孤独”,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的话已经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时候,方才罢休。
此时的松冈洋右宛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默默地起身离开了自己的位子,步履蹒跚地朝门口走去。
直到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松冈洋右仍旧不死心地转头以挑衅的口吻对众人说道:“本人的预言从来没有不应验的。现在我预言,如果战争从南面开始,英、美两国必然参战,不然我们就走着瞧吧!”
松冈洋右的愤然离席,使得联席会议不得不被迫中断,自然也招致了不少与会人员的代表,就连已经卸任参谋总长,转任军事参议官和昭和天皇的高级顾问的载仁亲王对此也颇有微词。
会后更有人直接跟着首相近卫文磨一直进了休息室,以清除松冈洋右对军部政策的干扰为由,建议立即将其免职。
近卫文磨当然知道,有这种想法的不光只是那一个人,但实事求是地讲,眼下的确不是跟松冈洋右闹翻的时候,毕竟他在与德国元首和苏联领袖会谈后,已经在一部分人的心目中树立起了一个了不起的外交强人形象。
如果这个时候两人公开翻脸,一定会成为国际上的一个大笑话!
而这,更是近卫文磨不愿看到的,于是便只能好言安慰了那人几句,算是把这个话题暂且搁置了起来。
就在日方高层还在为到底应该北进还是南进而在联席会议上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李墙则已然带着海棠赶到了ld的码头。
“墙哥!可算把你给等来了,我还以为来不及跟你道别了呢!”不等车子停稳,罗厚财就第一个上前激动地说道。
而他的出现着实也让李墙很是意外,“你小子不抓紧时间回冰城,跑到这来干什么啊?”
“给你送行啊!”罗厚财想也不想地说道,“临行前周大哥可交代得清清楚楚,要亲眼看着你平安离开才算完成任务。不然回去之后我可就惨了!”
李墙听了顿时便有些无语,然而却并没说什么,只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就在这时,吴世宝在甲板探头出来对还在码头上的李墙招呼道:“少爷!货已全部装舱,可以出发了!”
可就在李墙准备登船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老疙瘩的声音,“好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要走连声招呼也不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