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幽静的院子里,小小的圆桌上,两人贴得如此的近,都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气息和温度。
林燕芝当即回过神来,吓得一个动弹,差点掉了下去。
这时,身后那只骨节修长的手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贴上她的腰间,稍一用力的将她扶稳扳正。
“下、下官多谢二皇子。”
看着她无措得如被抓住的小动物似的,心中突然像有人拿着羽扇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扇得他发痒,扶着她纤腰的那只手,拇指不觉地摩挲起那无骨似的柔软。
终于,被蹭得发痒,忍无可忍的林燕芝边挪动腰肢边说:“二皇子,下官已坐稳了。”同时心里摇头啧声:这绝对是趁机在吃老娘豆腐,小小年纪咋就不学好呢?
见状,十七岁的秦天安便玩心起,含笑地说:“嗯,林大人坐稳就好。”作怪的手却愈发放肆地摩挲了起来,还按着她的腰间往他那边推了一下。
在他这样的调戏下,成功勾起了林燕芝心中的那团火。
怒火中烧的她稳住身形后,直白的向那还乐呵着的人呲牙说:“二皇子是不是可以放开下官了呢?”
“啊,触感太好,一时忘了。林大人别气,这就放了你。”手的主人哂然一笑,依言放开。
得了自由的林燕芝马上移开了几分,其后不解地问:“二皇子大晚上的来这……找下官有事?”
秦天安闻言,眼珠子一转,眼巴巴地看着她,似乎有点受伤的委屈反问:“林大人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吗?”
对于这种问题,林燕芝头都要抓秃了,她不是忘了,是真不知原主和他有约定过什么?
明明原主那屋里并没有留下任何他俩有过交集的信息,可这二皇子却一副跟原主熟稔的样子,难不成他俩是真的背着那顶头上司有个什么关系?
仔细一想,也许是原主自知身为太子言官,不宜与他人走得太近才不存留任何与之相关的东西,以免他日成了别人的把柄。
半刻,她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幽幽地说出:“不瞒二皇子,其实下官昨晚过于劳累不小心撞到桌案上昏了过去,醒来只记得自己是太子的言官,除此以外别的都不记得了,对于现在的下官来说二皇子您就只是二皇子而已。如今,加上桃杏,您便是第二个知悉下官失忆一事之人。”
秦天安一时半刻拿不准她此话真假,打算再试探一下,当即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俯身逼视着讥笑地说:“你莫不是以为小爷好哄骗?既都不记得了,林大人应当也忘了双亲已然离世,刚怎的还懂得看着天上说找父母!”
林燕芝当即暗暗死捏着自己的后腰。瞬间眼泪翻涌,满溢眼框,颤声说:“下、下官的父母当真已、已离开人世?”
秦天安感受着她温热的泪水一点一滴的顺着霎白失色的脸颊滑落在他的手上,润湿了他肌肤同时也渗进他的心,一时不忍便松开了手。
眼泪果然是女人的第二把武器。
不久,又听到她抽撘着说:“我只是不记得过往的我是如何,又怕父母亲担忧,便想手书一封,却发现房里并无任何家里寄来的书信,想着也许是宫中不便传信,才想透过这一片天空,寄望能向不知在何方的父母亲说女儿虽失去了记忆,但在宫里也能活得自如,不必挂心。没曾想……原、原来他们已不在世上了。”
好一会儿,见她仍然如失主宠物似的嘤咛着,一向不管对谁都游刃有余的秦天泽却不知怎的手足无措了起来,不知该如何劝慰她,最后只青涩的摸了摸她的头说:“别哭了,正好他们在天上看着,你想对他们说的,他们定能听见,要是还在世,你就真的诉说无门了。”
林燕芝顿时被他这话噎住,偷偷给了他一个白眼。
瞧他这说的什么鬼,他这是在安慰人呢?还是在幸灾乐祸的往心上补刀?
她开始有点怀疑这二皇子真的是那种经常泡在美人堆里的纨绔皇子吗?怎么如此不会哄女孩子?
这下,林燕芝也懒得再装哭,抹了把脸,心虚地小声问道:“二皇子,今日究竟是什么日子让您特地来此?下官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秦天安转过头不看她,闪烁着双眼,故意搪塞地回应说:“你生辰那日,在此地同时同桌再告诉你”
其实他今晚只是惯常溜了进来,一如既往地坐在院角的大树上,等到她进屋安歇后再离开而已,没想到一向规律的她今晚却坐在石桌上发呆,想到她白日里的反常,好奇心驱使下便现身探究一番。
现在终于知晓其中原因,但也同时意味着她忘了他们曾经的过往。
当年在所有人都违心地笑着鼓动着他时,只有刚进宫没多久的她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一番话,浇醒了他……
无妨,他记得就好。
暗自打定主意的秦天安跳下了桌子,对她笑说了句:“不见不散,别再忘了。”然后就飞身跃过院墙离开了。
混蛋!把原主跟他的瓜放在她眼前又不让吃,这样吊着她有意思么?!
林燕芝气呼呼地举着小拳拳对着他离开的那方位挥了几下。
等了半天,确定他不会折返后,便拔掉头上的玉簪,揉揉那再次被她自己捏得生痛的腰,用脚探寻了张石椅,挪了下位置,半个身子后倒打算干脆躺在桌上继续观星赏月。
躺下时,后腰却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痛,拱起腰拿出来一看,一个雕花小银盒被握在手心,打开后是一盒镶嵌了块小铜镜在盖子里润泽水红的口脂。
另一边,墨华轩里的秦天泽正圧住烦闷,心不在焉地看着折子,再一次开口问程东:“林大人今日的谏信还没送过来?”
同样的问题,太子殿下这已经问第三遍了,程东无奈地应是。
被皇后娘娘说终于长大了的殿下今日的脾气也见长了。
待林大人离开内殿后,殿下便命他把昨夜伺候的宫人全带到他面前,由他亲自一一查问,揪出了那向皇后娘娘碎嘴的奴才后,就命在场其余人等将其杖责三十逐出东宫。
尔后,又冷冽地警告众人,东宫只容忠心之人,谁再管不住嘴把东宫的事背主外扬,就直接交由刑役处杖责八十后丢出京城门外。
刑役处的人那手劲大得咧,八十杖,中途能死是幸,不死那就得拖着半身残废。
先不说被太子明着丢出来的,定被人鄙夷而不得救,本人想不想求生,能不能拖着残躯爬到城内争一线生机都难说,大概到了最后会是伏尸在外,成了飞禽食粮,不得全亦无人埋葬。
顿时吓得宫人皆趴在地上抖如筛糠,连声说不敢并起誓永忠于太子殿下,这才作罢。
而此时,戌时已过,林大人却不知为何接连两日未呈谏信,眼见太子殿下脸色如打翻了的墨汁似的,程东心中不由得替林大人捏了把冷汗。
程东犹疑地开口:“殿下,林大人一般不如此,兴许是有要事耽搁了,要不奴才去一趟清君苑给您取来。”
秦天泽缓缓地把手中的折子放回案上,起身说:“罢了,本宫亲自去看看她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程东闻言,正要跟上,却见秦天泽轻轻摆了下手自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