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姜长宁沉迷武法之中,渐渐稳固住境界时,苏皓然已至醉翁居前。
天色昏黄,红云缭绕,一切都沉醉于夕阳之下。
“咚,咚,咚……”
刻意轻缓的敲门声打断了正运作着【万剑心决】的的姜长宁,但姜长宁并不生气,反而十分欣喜,稳固的境界,初步掌握的【万剑心决】给了他前进的莫大信心。
打开门,看到的是一副轻笑的面孔,还装着几分不耐的模样。
“再不出来,怕是得喝到大白了。”
苏皓然瞧着姜长宁那愈发浑厚且无法探清的灵力,也为姜长宁感到些许高兴,不过有些不正经的样子。
“嗯?十五天这么快就到了?”
姜长宁还不自知已坐了近十天时间,看着在门外静候的苏皓然,不好意思地拉着苏皓然胳膊笑道:“大白就大白。”
“喝酒?小孩子可以喝酒?”
姜长宁说着说着便意识到喝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劳财伤身,村里大人都这么说,也就王爷爷喝的痛快,虽说早就想品尝一番,奈何自己是个乖娃!
“你那是什么犄角旮旯的思想?首先啊,武者已不是平常身躯,寻常病痛早就无法影响我们,喝点小酒又能如何?再者,小孩子喝点酒怎么了?”
谈笑间,尽显山河气概。
“虽然我并不喜欢修武。”
说到这里,苏皓然难以掩藏的落寞之情让姜长宁感觉十分悲凉,就像?就像那日靠在柳树下的自己……
“好!那我今天就大喝一通!”
姜长宁不喜欢苏皓然的这种落寞,大喝一声,拉着苏皓然向二楼的窗边位置进发。
刚落座的两人听见杂乱的上楼脚步声,貌似人很多。
“爹,爹!”
“就是他,在万宝阁抢孩儿的功法,还打伤孩儿的侍卫。”
刘胜年指着姜长宁朝他父亲抱怨着,姜长宁在万宝阁遇见的那嚣张男子,不知为何找到了这来。
侍从也连忙应声道:“大人!没错,就是他!废了小人一臂,请大人一定要为少爷和小人做主啊!”
姜长宁气愤地看着他们自说自演,心里疑惑: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真坏人兴致。
苏皓然看着被称作大人的城主,心中十分不耐。
山莽城城主听着两人一附一和,化实境五重天的威压逐渐散发而出,压的周围人喘不过气,虽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但奈何是自己亲生的。
“大胆贼子,扰乱城池治安,伤我城主府,府……”
姜长宁还未发作,粗壮有力的声音伴随着浑厚气势正汹涌就突然泄了气,身后之人奇怪地看向城主,不大的脑袋中充满疑惑。
“大,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此人认识您。”
城主意外地“哃!”一声跪下,眼睛不敢直视苏皓然阴沉的面庞,头也不抬地向身后喝到:“逆子!还不快向大人道歉,你竟敢污蔑大人!”
姜长宁看了看苏皓然便明白了,本应是自己的事情反而不再插手以免碍事,城主身后众人吓得接连下跪磕头,刘胜年更是不明白为何,但悠扬的撞击声传遍酒居内外。
“醉翁居这是在翻修吗?”
“应该是吧,毕竟听说这次大比可是出尽了风头呢!”
……
“小人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城主说罢便要带着众人离开,刘胜年起得更是比谁都要快。
“你们刚刚栽赃诬陷了我的朋友,这就想走?”在姜长宁面前有说有笑的苏皓然此时严厉起来。
“哦!哦!我懂,大人,这是五万块晶石,一百块玄晶,请笑纳!”城主将一个储物戒连忙放在离姜长宁两人不远的地上,头也未抬,笑声极其怪异。
又连忙补充道:“小人身上未带多少,若大人有需要,可来城主府,小人一定好好款待。”
虽为一城之主,却没有应有的气概,屈身求全的本事倒是不小。
一百块玄晶可顶得上一万块晶石,但却没有人傻到用玄晶交换晶石。
玄晶的所蕴含灵气是晶石两倍左右,但更为精纯,不论是辅助修炼或是阵法布置,玄晶都要省时省力,效果更好。
“好。”苏皓然不为所动,替姜长宁应下。
听到这声,城主才带着他的人放心离开,在转身时,莫名地看了姜长宁一眼,在意识到姜长宁同样注视他时,连忙假笑。
城主不断驱着侍从们,在两人注视下,一溜烟消失了。
城主交了不少身家,这些年在山莽城贪的都快全交上去了,最为贵重的还是那储物戒指。
那戒指还是机缘巧合下从山中得到,递上去那刻,尽管再害怕,还是痛心不已。
“姜长宁,这是你的,收下吧。”
姜长宁的着实被吓到了,支支吾吾道:“这,这可是五万啊!还有一百玄晶呢啊!还有这戒指,看起来怕是也很贵重啊!”
苏皓然笑了,硬是将其塞进了姜长宁手里,说到:“储物戒指需滴血炼化,若主人未死或未同意,是打不开的,除非有大能者能将其破开,不过遇见这种人,呵呵。”
苏皓然感觉好像不全面,又补充了一些:“有些储物戒十分特殊,像是由天地自然衍化而成,内部更是神奇,至于为何神奇就不知道了,毕竟这种戒指见都难以见到,天下也不知有没有人有。”
“哦,对了,你觉得我缺这些晶石吗?”
苏皓然说了这么多,姜长宁听到的好似只有最后一句,便收了下来,可谓越欠越多,难以为报。
姜长宁并未偿还之前欠苏皓然的钱财,他知道,这不是苏皓然所要的,他可能并没有像姜长宁一样被村里孩子们簇拥着。
姜长宁见既如此,便大声叫道:“小二!给我苏弟拿最好的酒来!上够!”
姜长宁,苏皓然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坐于窗前,手持酒盅,相碰一声,再一饮而尽,姜长宁第一次尝到酒的滋味,辛辣!刺激!愁苦?甘甜!
姜长宁持酒,一去不返,一饮再饮,不显醉态。
日薄西山,昏黄的日光,红火的祥云,照的二人脸上泛出金黄,显出红润气色。
此为火烧云。
苏皓然望着火云,持酒盅问道:“你说我们为何修行呢?”
不过好似姜长宁说出什么答案他都不会在意,心如止水。
姜长宁看着那时渐隐退的夕阳,一脸正经地开口道:“我也不知道。”
姜长宁本无意,奈何随世俗,一滚红尘中,不肯再回头。
苏皓然一口酒水喷的落日蒙上薄雾,死海重现生机,不免有些囧态。
姜长宁未理会,又道:“或是等待下一个日出吧。”
姜长宁经世尚浅,对他来说,等下一个日出,等下一次圆月,等下一次共赏,便是一生之大事。
苏皓然脸上出现不能理解的向往之色,又摇头掩去,不自轻声再问:“为何等?为何呢?”
姜长宁听此陷入了沉静,思绪万千。
“化实之上为玄阴,昭阳,元尊,皇权,在之后便是屹立于大陆之巅的帝魂之境!”
苏皓然不再执迷于这玄奥话题,又对姜长宁介绍起修道路上必要知道的体系来。
但他却无丝毫期待的样子,只有最后的帝魂之境才让他透露出仅仅是好奇的眼光。
“轰隆”一声,一道擎天霹雳从云霄直冲一悬浮于高空中的渺小人影,只见渺小人影处渐渐出现黑色浓烟,雷霆冲入黑烟之中,渐渐被淹没,又一雷霆紧随而下。
在这等雷霆之下,山莽城连忙张开了一层薄薄的阵法护罩,奈何刚撑起于上空,便被气波轰出裂痕,‘嘭’一声怦然碎裂,索性距离太过遥远,人群平安无事。
姜长宁见到山莽城阵法护罩并不意外,毕竟一座城池拥有阵法不足为奇,奇的是究竟何人战斗余波便能使护罩倾然碎裂,好似升得太高,影响他们打斗一般。
山莽城乃至更大范围的人群都被这仿佛能撕破天穹般的战斗所吸引,姜长宁,苏皓然两人也不例外。
尽管思绪被打断,姜长宁也无任何怨言,这等战斗,错过才是人生一大憾事。
“你西帝都之人本事可不小!连别人用毒都管上了!”
黑烟原来竟是毒术,在其当中的黑鬓黑衣男子森冷说到,气息有些错乱的样子。
“呵呵!狂徒休要乱语!”
一身显金光的男子从雷霆中走出,浑身上下缠绕着夺目的雷霆,好似天神下凡,但却似非为民除害。
宛若平地顿起般,阵阵雷霆“轰轰”而下,带着飓风,携着天地灵气,化作金光巨龙,盘曲的龙身扭动着,很是朦胧,以接近天罚般的速度朝黑衣男子袭去。
天地间一片金色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只有身躯感受着那浩荡的冲击。
待毒雾遮住半边天时,人们才能看清眼前这震撼的景象:像是漫天毒雾吞噬着金光巨龙,又像是巨龙吐出的雷霆将毒雾一寸寸撕裂,人们只能感受到强烈的震荡与脑海的空白,任谁也不敢说他们熟强熟弱。
“堂堂西帝都不就是想强取东来紫气和我所创【毒经】,装模作样!”
黑衣强者好似故意大声说出,让底下人群听见,但奈何此地太过偏僻,绝大多数人对其所说闻所未闻。
金光男子冷哼一声,不予理会这黑衣男子的话。
巨龙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金光不断扩散,毒雾与金光的平衡渐渐被打破,霓漫天际的金色吞噬着虚浮的毒气黑暗。
当毒气被急剧压缩至一小片时,黑衣男子猛吐出三滴像黑血的粘稠液滴,与黑衣男子的气息无异。
黑衣男子将一滴撒散至毒雾当中,毒雾的气息膨胀开来,固守着大片空间,两者迟迟就此僵持不下。
“镇毒印!”
金光男子见此祭出一手掌大小雕着一不知何人的小印,脱手即可幻化得无比巨大,百草的气息,古老的封印在天穹铺展开来!朝黑衣男子迅速落下。
“百草印!”
黑衣男子见此才凝重起来,不过对其的称谓与金光男子不大一致,也不知谁对谁错。
又一黑色液滴被黑衣男子撒散于毒雾之中,心中心痛不已,脸上却决然的表情。
“身化万毒!凝毒蛊!”
“毒龙爪!”
黑衣男子像是拼了全力,身形化为百丈黑烟,融于毒雾之中。
毒雾所化魅影一般的巨爪将金龙迅速抓散,吞噬,比黑色还深沉的黑暗包围的肉眼所见之处,金光男子身处之中,却不见慌张之色。
镇毒印所化大阵压制着毒雾的前进,百草之气侵入其中。
在毒雾黑暗之中,不时涌现一丝光亮又迅速被吞灭,偶尔白芒惊奇一片,这样的景象一遍遍的重复着。
“死前的顽抗罢了!”
金光男子眼中闪出一道惊光,本该无比温暖的金黄,却凄冷无比。
“怒目九天!”
“伏虎拳!”
好似三爪的金龙带着流光的泛红双眼好似瞧着毒雾中那化身万毒的黑衣男子般,金龙缠绕在金光男子身畔,男子巨拳所化金影携着金龙一齐向毒雾中冲去。
刺亮的光芒不断在黑暗中闪现,百草的气息在毒雾中愈加浓厚,好似是两人拳脚相见的打斗声在天穹之上掀起波涛气浪,声响传遍大地。
两人的战斗任一般武者看来也无非就是力量与力量的对决,不时一边压倒另一边,再然后,反击回去。这种战斗,花哨的武技已用处不大。
但若入非凡之境,那一丝一毫的细节所连才是成败的最终关键。除非,是一方绝对压倒性的力量,那可以破除一切花里胡哨,但显然两人不是这例外。
两人战斗的气波肉眼便可看出十分强烈,悻然抵至地面之上,所剩无几,不然此地便也就废了。
所有人都哑然失声,静静等待着这场战斗的结束。
姜长宁目瞪口呆,无半分动作,苏皓然摇了摇酒盅,抿了一小口,放下酒盅,望向与战斗不相干的远方红艳云彩。世人观天斗,我独饮晚霞。
……
终是黑衣男子败下阵来,待毒雾散去,金光男子洞穿黑衣男子胸膛的那只手臂慢慢的收了回来,黑色的液体“滴答,滴答……”掉在金光男子的鞋面上,掉落在山莽城紧邻琅琊山脉的森林中……或随风飘远。
好似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金光男子将黑衣男子的身躯踢下天穹,“轰隆!”一声巨响。
待人们意识到战斗已经结束时,金光男子的身影也消失了。
当金光彻底消散之际,天色已是昏暗,被两大强者深深吸引住的人群现在才注意到。他们也不知在原地驻足了多久,像是一瞬间一切都还未便,又像是目睹了千年沧桑巨变。
这是,十分微弱的魂力?虽然姜长宁带着疑惑的语气,但十分肯定,这金光男子必定涉猎魂气。
“说起来也十分可悲呢。这等强者也会沦落为我们眼里的精彩,嘴上的谈资。”
苏皓然感叹着,姜长宁却是第一次见这等大场面,虽有疑惑,更多的是震撼,是对黑衣男子的些许悲哀,但都无力改变,其并未注意到方才苏皓然的走神。
姜长宁当然听到黑衣人死前所言,并未怀疑,带着些许悲凉的语气问道:“用毒?错了?可能世上本就无对错,继续品酒?”
苏皓然摇了摇头:“生死离别,修道路上的必经之事,不用感伤。”
“如果是我的话,坐在这继续品酒也不是不行,但如果是你的话,你应该可以去寻些机缘或找些死者残留的遗物,也当是对得起你那悲壮的情怀。”
苏皓然不再管姜长宁,自顾自地轻笑起来,凉声说道:“修道啊修道,强真的有用吗?或许有吧。”
苏皓然说完,盯着五指伸展开的手掌,手掌转了转,不知在想些什么,但说出的话语简直不符合他那幼小的年纪。
姜长宁听着苏皓然前面的话,呆愣了半天,又旋然被苏皓然的情绪感染,一股迷茫的浊流在脑海中不断回转。
等等!所以我应该去找机缘?
姜长宁慢半拍地道:“谢谢指点!”
索性想不开的问题便不想了,干点实在事再说!是悲悯黑衣强者,但姜长宁更是明白了,可伶一个比自己强大百倍不值得人还不如关心自己,正如苏皓然所说,那等强者都会意外死去,我姜长宁又算得了什么呢?
“对了!山莽城之外万城林立,我们所在,为琅琊区。有机会出来走走,世上并不都是这样一群毫无存在意义之人。”
苏皓然话语到后来逐渐有些生硬不满,前面所言日后定会知道,但苏皓然的话还是让姜长宁倍受冲击,世界果真很大,或许这琅琊区也不过一偶之地吧。
想到此处,姜长宁又有些想家,走的越远便越是怀念,可能这就是远走的前兆吧。
不去不知道,一去便惊了姜长宁的眼:在片片漆黑之中,道道惊光从上空,小巷等地都向黑衣强者所坠之地飞掠,在夜晚,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气息有强有弱,都是抱着大人物吃肉,小人物喝汤的态度,不同层次间也未见大冲突。
姜长宁便混杂于人群之中,同样朝黑衣强者所落之处飞奔,他想尽力取些有用的东西,或许黑衣强者身上每一件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姜长宁心里也知道,他有些贪了。
夜半,在林中搜寻着的人群“嚓,嚓”作响,却暂无一丝收获,许多人知难而退,还有些人不甘心或是抱着什么决心继续探寻着,姜长宁便属其中。
奇怪,黑衣强者明明是掉落在这片林子,为何找不到。
姜长宁脑海里充满大大的疑惑。
琅琊山脉边缘吗?姜长宁这样想到便向内深入,凶兽的嘶吼声传入耳畔,还有许多魔兽的气息,常年待在山脉外围偶尔深入一些的姜长宁对这很是熟悉。
为什么魔兽会出现在这?难道?
姜长宁越想越觉得可能,速度忽然加快,似流光,似白驹,一往无前。
“这!”姜长宁突然急刹停下,未再前进一步,眼前一幕对姜长宁的震撼不亚于势力大比的血腥场面,同样是血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不同的是尽是凶兽,魔兽的尸体,但都并无伤痕。
凶兽乃至魔兽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杂乱躺着,都环形围绕着一个散发着黑气的残破尸体。
尸体像是被魔兽撕碎,但魔兽也没有一个还能再站起,还有的或止于五步,或十步,甚至连尸体都未看见的地方便倒下了。
姜长宁此刻灵力包裹着全身。
这份机缘可实在难捡,老是听王爷爷说,哪个少年得了逆天传承,一朝登顶,也不知是何气运。
村里大人老说烂名好活,真的是,我爹给我起这么好的名干嘛。
姜长宁思绪万千,抱怨不停,但都与解决这尸体所散发黑气没有太大关联,只是求个镇静。
“嚓!噌!”像是武者在林间极速窜行。
”噔!嗤!”兵刃相交,乱哄的灵力波动十分强烈。
镇静也是属实难求。姜长宁在听见窜行声时,就立马打了个机灵,半蹲着身子环视四周。
当打斗声响起时,姜长宁舒了舒心,在是否前往察看的决定上迟疑了一下,后又变了脸色,无奈地屏息敛声起来,向战斗声传来的方向缓缓穿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