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良方?”
天启问道。
同时,天启不由得心想:“你的良方该不是让朕把朱童蒙杀了吧?”
张贵如实回道:“臣最近研制了一种新药,有退热奇效,但不一定成功,臣本也打算提出来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如今皇嗣如此,陛下如果准予,臣可以冒险一试。”
张贵如今也是被逼的没法了。
表面上看,只是朱童蒙一个文官借着皇子即将夭折这事逼皇帝诛杀他。
但一般而言,若房间里看见一只蟑螂,那屋里肯定已经有一窝蟑螂,如今朱童蒙站出来要皇帝杀他,那肯定背后有一堆文官想逼皇帝杀他。
甚至张贵已经怀疑连内廷都有人,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个王安,也在借此事兴风作浪,让皇帝除掉自己。
所以,张贵知道,他眼下必须救活皇嗣,不然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就算天子念着他是皇亲不杀他,也会不敢再留他在京城内,而他肯定会被逐出在京城权力核心层外,将来就只能等着被拷掠致死。
为此,张贵现在不得不冒险一搏。
就算现在这一搏失败了,也没什么,总比接下来担惊受怕的过着要好。
他这些日子是真的受够了每天因为自己即将国破家亡而焦虑不安的状态。
他也算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能者劳而智者忧了。
因为越是睿智的人越能看到事物发展的将来,而产生忧虑。
倒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好些。
没准还能乐观开朗,乃至逍遥自在些。
他自问也不是智者,只是因为他是个穿越者,比别人知道后世的情况多些,在这个时代也就自然有智者同样的烦恼了。
而如果这一搏成功了,他就能化焦虑为动力,继续去影响大明现在的皇帝,现在的朝堂。
“那就试试吧。”
天启也知道早产儿夭折几率很大,几乎没有生存长大的可能,而且自己这皇嗣现在这次高烧比之前还要严重,根本没有生还可能,连太医们都说无救,他让人张贴皇榜去民间寻名医,也不过是想做最后一把努力,故而,现在也就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张贵的冒险。
朱童蒙这里则诧异地瞅了王安一眼。
王安也很意外。
他们都没想到张贵会有所谓的新药。
王安给朱童蒙递了个眼色。
朱童蒙会意,忙道:“陛下!先帝便因李可灼误献药物而崩,如今张贵所言不过是危急时胡诌之药而已,怎可信他!没准,反而使皇嗣更早夭折!臣请陛下明鉴,此时不如诛杀张贵更为妥当!”
张贵看着朱童蒙:“你就这么想我死?”
朱童蒙呵呵冷笑道:“惑君奸佞,人人得而诛之!”
“那你真敢保证,陛下杀了我,皇子就不会夭折吗?”
张贵问道。
朱童蒙道:“然也!”
张贵因此立即看向天启:“陛下,臣愿和朱给事一赌,如果臣死,则皇嗣没有夭折,那臣无话可说,如果皇嗣还是夭折,臣请陛下杀他!臣请陛下写明在圣旨上!君无戏言,到时候,也好请陛下为臣做主!”
“朕准了!”
天启说着就看向王安:“拟旨!”
“别!”
朱童蒙突然喊了一声,又道:“其实让他试试也没什么,如果皇嗣再因此夭折,臣认为再杀他也更好。”
“那你把朕的皇嗣当什么了?!”
天启突然大喝一声,指着朱童蒙道:“万一皇嗣真如你所说,在用了他的药后而夭折,你能把朕的皇嗣还回来吗?!”
朱童蒙道:“那就请陛下直接杀了他张贵!赌是不能赌的。”
“怂逼!”
张贵见此在心里骂了一句。
“那你保证,如果杀了张贵,皇嗣就不会夭折。如果皇嗣还是夭折,朕必杀你!”
天启厉声道。
朱童蒙回道:“臣不能保证!”
天启道:“你不能保证也敢让朕杀皇亲国戚?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随意构陷朕的皇亲?!”
“陛下,臣这不是构陷,科道言官有风闻言事之权,科道言官所奏之事,怎么能算是构陷,是风闻言事也!”
“另外,给予臣风闻言事之权的,正是陛下,亦是皇明太祖,更是祖制!”
朱童蒙据理力争道。
天启听后怒极反笑。
张贵这时候见朱童蒙把祖制搬了出来,也就插嘴道:“陛下,眼下救皇嗣要紧。”
天启点点头:“你说得对,救皇嗣要紧,朕不相信他的鬼话,朕愿意让你一试。”
朱童蒙见此忙道:“陛下,若张贵救不活皇嗣,便是下药谋害皇嗣,到时候请陛下杀他!”
天启看着朱童蒙:“朕凭什么听你的?”
“陛下如果要当昏君,可以不听,但臣到时候必还会参劾他张贵弑杀皇嗣之罪!”
朱童蒙毅然回道。
张贵看向朱童蒙,捏紧了拳头,他不得不承认这些言官很讨厌,一个劲地想置他于死地。
天可怜见,他不过就是献了个马车而已。
王安见此不由得冷笑,暗想我大明朝的言官果然是厉害的。
天启则在这时候看向张贵道:“救人吧,就算皇嗣没被你救活,那也是天数,朕不会怪你。”
“是!”
张贵回了一句,就请旨回府取药。
而朱童蒙这里仍旧不依不饶,喊道:“张国舅,你自己想好,就算陛下不治你罪,不代表天下人到时候能容忍你弑杀皇储之罪!”
“你住口!”
天启一脚踹向了朱童蒙,两眼喷火地瞪着他,嚷道:“你是何居心,是不是不想朕的皇嗣被救!巴不得朕的皇嗣夭折!”
嘭!
朱童蒙摔在地上,口里吐出一口鲜血来。
常年做木工活,又喜骑马练武的天启皇帝这一脚颇有力道,竟踹得朱童蒙半晌都起不了身。
朱童蒙也不敢再言语。
但朱童蒙倒也没有因此服软,心里盘算着如果张贵救活了皇嗣还可,若没救活,他定要纠集文官逼天子杀他。
半个时辰后,张贵拿来了药和用药工具。
天启见此就道:“赶紧给皇嗣用药吧,你刚才提议的物理降温法子很好,皇嗣体温下降了些,但还是在烧着。”
张贵回道:“陛下勿急,臣这药能不能给皇嗣用,还得先做做皮试。”
“皮试,什么是皮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