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将军府。
“臣领旨,叩谢皇恩。”陈颦儿半跪在堂下,身边赵雪池阿春等人也伴着她行礼。待传旨公公离开后,陈颦儿才在阿春的搀扶下起身来,扭了扭腰,“这一句话能说完的事,怎么这么啰嗦,真的是无语。”赵雪池赶忙捂住陈颦儿的嘴,“颦儿不可这样讲,被人听见就出事了。”“好嘛好嘛,我知道啦雪池姐姐,可是我没有去参加过夜宴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是电影里那种,暗藏杀机,虚情假意。”“什么电影呀?电影是什么?”赵雪池虽然习惯了陈颦儿经常蹦出些新奇词汇,但还是忍不住要问。“就是,就是话本,雪池姐姐,为什么我都回来这么久了,才给我庆功宴啊。”“我也不知,许是宫中事务繁杂,才安排到现在吧。”陈颦儿点点头,表示赞同赵雪池的说法。
郡王别苑。
杜枕月靠在软塌上,半眯着眼,听着侍女在旁复述皇上口谕。言罢,杜枕月睁开了眼。“哦?明晚?怎么这么着急?”“回郡王殿下,公公只说了这些。”“父皇的口谕?”“是的,木公公亲自来传旨的。”“即是木公公,那便应当没有什么差错。那抚远将军是什么人?”“回殿下,抚远大将军乃是之前战死疆场的镇国大将军之女,名唤陈颦儿。”“哦?女将军?是陈虎岩将军的女儿吗?”“是的。”“我幼年时见过几面陈虎岩,他帮我拾过挂在树上的风筝。很和善的一个人。可惜了。”
宰相府。
余年站在院里,感觉脑袋要爆炸了。突然间冒出太多事情,他需要时间一件一件理清楚。回想起临走前杜枕河叫住他,对他说,给他一日时间考虑,是否留杜枕月一命。
余年心中很清楚,若是说留,那杜枕河便会给他二人赐婚。若是不留,以他对杜枕河的了解,必会真的处死杜枕月。
杜枕河的悄然逼宫,是没有留一丝后路的,成败就看明晚,若是被人发觉失败,余年不敢想后果。
还有那日反常的陈颦儿,还来府上找过自己,也不知有什么事。
近几日发觉父亲身体大不如前了,也不知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还是终日操劳太多。对余年的态度也有所好转。若是杜枕河上位,废掉父亲宰相之职,也不知他能否挺得住。
正在发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了。“想什么呢?”余年回头,看到李少惟拎着一坛子酒,玩世不恭地打量着余年院子里的花草。“你怎么来了?”余年叹口气,接过他手中的酒。
“兄弟猜到你现在在发愁,这不,上好的桂花酿,拿来给你解解愁。”李少惟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余年也顺着坐下,打开了酒封闻了闻,“花了不少钱吧。”李少惟翻了个白眼,“那当然,那酒肆可一文钱都不给减。我与他说道了好久。”余年扯了扯嘴角,“就知道你本性改不了,要你钱等于要你命。”李少惟笑笑,“这下知道兄弟对你好了吧。”余年点点头,倒满了两杯酒,“你怎么知道我在发愁啊。”李少惟的神情突然鬼鬼祟祟起来,“我清晨去了将军府。”余年点点头,“去找雪池吗?”“对。你猜我撞见什么事?”“什么事?”“陈颦儿在生你气呢!”余年皱了皱眉,“她生我什么气?”李少惟凑近小声道,“她知道你和尚温郡王的事情了。”“我和尚温郡王什么都没有啊,清清白白,她知道什么事?”“她觉得你们两情相悦。”“没有啊,胡说八道些什么。再说,就算真的有什么,她生气干嘛啊?”“余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你别说你不知道陈颦儿喜欢你。”“什么?陈颦儿喜欢我?”余年呛了一口酒,“咳咳咳...你可别开这种玩笑。”
李少惟打开折扇扇了扇,“你自己去将军府看看就知道了。”“将军府?这段时间忙,算来确实有些日子没去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李少惟赶忙摇了摇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我早些时候刚去过,若是再和你一起去,那不就暴露了吗?”余年思索一下,点点,“说的也有些道理。那我收拾一下便去。”“哈?你要收拾什么,梳妆打扮吗?余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换身衣裳,现在这衣裳有些酒气。”李少惟扇着扇子,摇了摇头。“那我就不逗留了,布坊还有事情,我回去了。”“嗯,去吧,晚些时候若有时间我再来找你。”“晚些时候倒是不必了,我今晚还有事情,改日吧。”“好。”
李少惟走后,余年换了衣裳,便动身开始前去将军府。到了正门,余年犹豫了一下,绕了一圈,熟练地攀上了墙。还好,今日这边无人值守。
陈颦儿正在院中晒太阳看话本,赵雪池最近致力于制作美食,想要亲手做份糕点给李少惟,现在正在厨房埋头研究。陈颦儿此刻正看到关键时刻,主人公单枪匹马前去救女主,突然被一声重物落地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好久没翻墙,没掌握好力度。”余年保持着落地的姿势,尴尬地看着瞪着自己的陈颦儿。陈颦儿被这天上掉下的不速之客吓得书都掉了,定睛一看,是余年。陈颦儿立刻起身准备回屋。余年看情况不对,赶忙三两步追过去拽住了她。“无奇?你到底怎么了?”陈颦儿听到熟悉的称呼,心中一酸,依旧坚持着没有回头,“你来做什么?”“来找你啊。”“怎么?今日不去郡王别苑了?”余年一顿,松开了陈颦儿,笑笑道,“原来真的是这事。你真的是傻,都不知道真相就开始生我气。”陈颦儿扭过头,“真的没那回事?”余年笑着扶住陈颦儿的肩,“当然没有。”看着眼前眉目渐渐舒展的陈颦儿,余年突然想逗逗她。
和陈颦儿呆在一起的时刻是余年最放松快乐的时刻。即便他平时再如何正经,只要见到陈颦儿,都忍不住想要捉弄她一番。
“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件事,莫不是...”余年放开陈颦儿的肩,饶有兴趣地凑近盯着她的脸,”莫不是什么?”陈颦儿撅着嘴慌乱地撇开头,“莫不是,你真的喜欢我?”余年一本正经地说道。陈颦儿突然瞪大了眼睛,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提高了几倍音量大声喊道,“才不是!!!”余年不管炸毛的陈颦儿,只是自顾自坐了下来,托着头笑着看着陈颦儿,“你这么气急败坏干什么,莫不是我说中了?你暗恋我许久?”陈颦儿涨红了脸,也坐了下来,降低声音说道,“我真不喜欢你。”“那你干嘛那么在意我和尚温郡王的事情?”“那是,那是因为我怪你没有告诉我。”余年没有想到陈颦儿这么快说出了答案。
看来,确实是误会,她不喜欢我,只是怪我瞒着她。原来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都怪李少惟那个家伙,假传情报。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失望。
“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反正我也不喜欢你,嘿嘿嘿,我就说,咱们兄弟两个怎么会有什么问题嘛。”余年胡扯着给自己解围。陈颦儿垂下了眼,“你为什么瞒着我?”余年叹口气,“无奇,你不知道,这其中因素很复杂,涉及太子,我一时半会儿给你解释不清楚。我现在也发愁的要命,哎。”“你发愁什么啊?对了,明晚有我庆功宴,你去吗?”“太子让我随他一起去。有些事情我现在不好给你说,颦儿,你明晚记得保护好自己。”“嗯?怎么了?明晚会出什么事吗?”“嗯,没有,我就是提醒一下你。”陈颦儿点点,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那尚温郡王,是真的喜欢你吗?”余年耸了耸肩,“她奇奇怪怪的,我也搞不明白。可能喜欢吧。我现在更发愁的是,太子在威胁我。”“威胁你什么?”“他说如果我不同意娶杜枕月,就杀了她。”“哈????他要你娶她???”陈颦儿夸张地站了起来,张大了嘴。“对啊。”“那你怎么说?”陈颦儿紧张地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她虽然有些奇怪,但也不至于被赐死。”“太子有什么办法能赐死她啊,这可是他亲姐姐。”“嗯...他现在不行,可是以后是会有办法的。对了,明晚宴席可能会有事情发生,你一定保护好自己。”余年再次认真地强调。陈颦儿很少看到余年如此严肃的神情,明白了重要性,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那你要娶她吗?”余年低下了头,“太子说给我一晚上时间考虑。我也不知道,感觉她其实也很可怜。”陈颦儿看着余年犹豫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道,“娶她吧。”余年猛地抬了头,看着脸上挂着笑容的陈颦儿,“你说什么?”
“尚温郡王是出了名的美人,她喜欢你,也是你的运气。看得出,你也很心疼她,对她并非没有一点情意。”陈颦儿笑着说道,眼泪实则慢慢溢了出来。
“既然你娶她,能救她性命,那就娶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