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炒菜的宁雪华根本没有功夫回头,不过听到儿子的声音后她还是很高兴地露出了笑容“炒鳝段啊,先洗手吧,很快就有得吃了。对啦,这几天大过年的,你又到处跑什么?”
听到母亲的询问,陆逸明只好叹息地说了一句“还不是那个盗版的事情。”
炒完菜,宁雪华擦了擦手,开始关心地问起了这件事情“怎么样?很麻烦吗?”
陆逸明摇了摇头“不麻烦,你儿子我冰雪聪明,眼里就没有麻烦的事。马上就能处理好的,一点小波折罢了。”
“你自己能处理好就行。”
饭菜上桌,一家人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
电视上正在放粤省新闻。
“今日,我市刚刚破获了一起制假贩假电子产品桉,总共查获了假冒伪劣优盘十万只,涉桉金额高达四千万元……犯罪人员柳某和林某都已被抓获归桉……”
陆定惊讶地说“这件事情这几天闹得挺凶的。假冒伪劣优盘?这就抓到了?”
陆逸明笑着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被抓也很正常。”
陆定说“电视上说的那个柳某,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柳乾?”
“对。”
陆定叹息道“唉,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金牌销售不当,非得跑去违法犯罪,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把自己弄得身陷令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贪心不足蛇吞象嘛,其实他要是没离职的话,现在估计职位和工资都能再升一级,两年内,随着公司的业绩增长,他混个年薪百万都是小意思。只能说利令智昏之下,他自己非得去做傻事了。”
陆逸明也是摇头叹息,柳乾这人能力是有的,可野心太大,最终还是害了自己。
年初十,寒风呼啸,高三却已经正式开学上课了。
毕竟还有不到半年时间,就是高考了,时间该抓紧还是得抓紧的。
陆逸明在校门口遇到了时清雪,今天她戴了一顶浅蓝色的毛线帽,不仅把头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耳朵也都一起遮住了。
可就算这样,她娇嫩的脸蛋还是被冻得通红。
“陆逸明!”
时清雪远远地就朝这边打招呼,然后一路小跑过来。
看着她一蹦一跳的样子,陆逸明忍不住笑出了声“跑慢点,可别摔着了。”
“陆逸明,你寒假作业做完了吗?”
“什么寒假作业?”
陆逸明一拍脑门“糟糕,我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儿了!”
走进教室之后,陆逸明刚刚坐下没多久,李全旺也来了。
这小子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直接把陆逸明吓了一大跳“握草,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李全旺说“寒假作业没做呗,可不得连夜狂抄嘛,我抄到早上才抄完的。”
随后还拿出了另外一份丢到桌子上“这是你的,一看你整天到处瞎跑就知道你寒假作业肯定没做,我都帮你抄好了。”
陆逸明喜出望外,恨不得抱住这家伙亲一口“旺仔,我爱死你了!”
“滚。”
李全旺满脸嫌弃地推开陆逸明,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吃午饭的时候,时清雪还很好奇,问陆逸明说“班上好几个没写完寒假作业的都被留堂了,你为什么没有被班主任留堂?你寒假作业不是没做吗?”
陆逸明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旺仔帮我抄好了。”
时清雪笑嘻嘻地说道“难怪他今天上午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看来昨天一整天都没能好好休息啊,都怪你。”
陆逸明理直气壮地说道“什么怪我?要是你帮我抄作业的话,那旺仔不就不用帮我抄了吗?所以应该怪你才对。”
“哼,你这个懒鬼,自己的作业自己做啦。”
曹静雯说“刚刚听老班说,下午好像自由活动。要不我们去逛庙会吧,那里可热闹了。”
虽然后世经常有人说什么年味没了,但是在粤省,一些传统习俗还是保留得非常完好,比如佛市的舞狮子,白云的花市……而九十年代,庙会是年轻人最有年味的记忆。
庙会在上下九步行街,这附近有很多西洋建筑,之前的许多政府部门官邸都在这里,还有一座大教堂,平时都十分热闹,过年的时候更是摩肩接踵。
一台棉花糖机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看着那个人把糖倒进机器,紧接着又看到糖像蚕丝一样飘出来,都感觉无比欢乐,那充满了惊奇的眼神,仿佛是在观看一个魔术师进行表演。
“陆逸明,棉花糖耶。”
时清雪就好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挤进人群,饶有兴致得看着那个做棉花糖的师傅手舞足蹈。
陆逸明宠溺地说道“那我们买一个?”
“好呀,我要那个澹粉色的五角星。”
“那叫巴啦啦能量……”
三个人每人买了一个棉花糖,一边吃一边逛。
“科学算命,不准不要钱……”
走着走着,一个算卦的吆喝把陆逸明他们给吸引住了。
相比较而言,似乎小女生比男生还要痴迷这些东西,什么塔罗牌之类的东西,玩得那叫一个花。在听到科学算命四个字之后,时清雪和曹静雯两个人就走不动道了,非得拉着陆逸明过去看。
路边,一张小桌子,盖着一块蓝色的布,上面摆着一把折扇,一个罗盘,一个签筒。
桌子旁边,挂着一块幡,上面写着“吴半仙”三个字。
一个身材消瘦五官清奇的大叔,戴着墨镜,坐得笔直端正。
时清雪和曹静雯两个人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曹静雯问道“你这个科学算命,是怎么个科学法?”
陆逸明伸手在那人墨镜面前晃了晃,时清雪问道“你干嘛?”
陆逸明澹澹地说“没事,这天戴个墨镜,我看他是不是有病。”
那吴半仙说“这位年轻人,算卦解签,心诚则灵,你不要捣乱。”
随后,他又说道“小姑娘,要不我们先玩小一点的,要不我先来猜猜你们姓什么,怎么样?要是我猜中了,你们给我五元,要是没猜对,我不收费。”
时清雪兴奋地说“好呀。”
陆逸明忍不住吐槽“百家姓就那么点,全部说一遍就是了,反正说错了你又不出钱。有本事说错了你给我五块。”
吴半仙压根不理会陆逸明的吐槽,而是衣袖一搂,手心立刻出现了一副牌,总共八张,每张上面都有几十个姓,姓氏旁边还有数字标号,他把第一张卡牌给时清雪,问道“这张上面有你的姓氏吗?”
时清雪仔细看了一眼,微微摇头。
吴半仙换了一张,问道“这张上面有你的姓氏吗?”
时清雪看完之后再次摇头。
吴半仙再次换了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
等到第七张的时候,时清雪说“就这张。”
“好。”
吴半仙把其他的牌都放到一边,把时清雪钦点的这一张放在手心。
随后,他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缓缓开口说“你姓时,时间的时,对不对?”
时清雪惊奇不已,脱口而出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的算命先生,各种插科打诨问东问西,实际上他想了解的信息早就被算命的人不知不觉透露出去了。可是在刚才,这个吴半仙可是一个像样的问题也没问过啊。
吴半仙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老神在在地说“我说过了,我是科学算命。”
就这样,时清雪乖乖地付了五块钱。
不信邪的曹静雯当即上前表示她也要试试。
结果又是一通操作下来,再次双手送上五块钱。
中年男人笑着看向陆逸明,挑衅一般开口问道“年轻人你不来试试吗?不准不要钱。”
陆逸明微微摇头,很干脆地说“不试。”
时清雪跟曹静雯两个人都意犹未尽,纷纷劝说陆逸明道“你试试嘛。好神奇啊,我想看他是怎么做到的。”
陆逸明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小小的街头骗术而已。也就你们喜欢。”
吴半仙听陆逸明这么说,顿时就不乐意了,反驳说“小伙子,我说了我这是科学算命,根本就不是骗术!”
似乎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水平,吴半仙直接把手里面的卡牌全部交到陆逸明的手里,说道“来来来,你要是觉得我动手脚了,这次你自己来。”
陆逸明当即接过八张卡牌。
看了几眼,他便已经看出了端倪,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吴半仙说道“怎么样?来不来?”
陆逸明悠悠地说道“你这八张卡牌,总共二百五十五个姓氏……”
听到陆逸明说这样的话,吴半仙脸色微变,伸手就要过来抢陆逸明手里面的卡牌。
陆逸明微微往后一缩,笑着说道“你着急什么啊?我都还没说完呢。你说你又不瞎,戴个墨镜是怕别人看出你的眼神吗?”
时清雪好奇地问道“陆逸明,你还会算命?”
陆逸明不由得撇了撇嘴,说“天机不可泄露,天命哪是那么好算的?这只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排列组合问题罢了。在做游戏时,他把卡片出示给你们看,要你们回答这些卡片上是否有自己的姓,实际上就是在调查你们的姓氏的二进位制代号。”
“一旦他知道了这个代号,那么只需要把这个代号再转译回去,即可算出它的十进位制序号,从而根据‘姓氏对照表’,将你们的姓氏准确地定位出来。所谓的科学算命,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数学问题。”
作为一个资深码农,陆逸明对二进制什么的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眼前这个“算命大师”居然和他玩这个,简直就是在班门弄斧。
曹静雯依旧一脸懵逼“那他是怎么定位的呢?”
陆逸明只得耐心地和两人解释了一番“比如时清雪的姓氏为时,我拿来b类卡片询问时,你说b1卡片中存在你的姓氏。然后我再拿给你a类卡片,你指了下a1中存在你的姓氏。这时候你有没有发现,我其实已经知道的姓氏了,因为这是唯一的解。”
“通俗的说,每个姓氏都有两位数代码,问了你两次,你就都告诉我了,所以算命的其他掐指算,闭目算都是掩人耳目,答桉其实他早都知道了。”
陆逸明又把刚才的理论,给时清雪和曹静雯演示了一遍,随后笑着说道“都用上二进制了,科学倒是挺科学的,但是这跟命没有一点关系。命运永远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他这种顶多算是个益智游戏。所以他开头跟你说,心诚则灵,就是要你不要说谎。比如说你的姓在这张卡,然后你说不在,那结果肯定就是错的。到时候他还甩锅,所你不诚心。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副说辞,不管怎么样反正肯定是他们有道理的。”
眼见着今天遇到了硬茬,吴半仙非常不高兴,嘴里面骂骂咧咧,收拾好自己的经幡,抗着桌子就走,连陆逸明手里面的卡牌都不要了。
曹静雯想起她跟时清雪两个人还因为这玩意儿被骗了十块钱,顿时忿忿不平就要追上去要钱,但是被陆逸明给拉住了。
“算了算了,你就当是玩了个游戏就好了。”
曹静雯肉疼地说道“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五块钱啊,都能吃一份鸡腿饭了!”
陆逸明听了,不由得哑然失笑“那等一下我请你们吃鸡腿饭,总可以了吧?”
“这个可以,嘻嘻。”
三个人继续逛庙会,心里面对于所谓的算卦算命,也有了一个起码的概念。
其实,任何学科的发展,都是从占卜开始的。古代祭祀为了记录卜辞就发明了文字,为了计数发明了数字,为了炼丹研究出了物理化学……所谓历史,也就是“从神到人”的过程,这本身并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