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院长开始要讲故事了,所有人都安静地坐在那儿,包括丁教授和一干医务人员。
兰丽娟则是倒了一杯水,悄悄放到了丈夫而且,关键时刻还是老婆疼老公。
“其实是这么理解,当初沈阿姨怀孕的时候,其实怀的是双胞胎,用学术上来解释,就是当初那一次受金,其实是两个不同的金子进入了两个卵内。
如果按正常的规律,阿姨是可以生下两个儿子,而且两个孩子相貌差别很大,这就是所谓的双胎双卵,如果生下来的小孩长得一模一样,那都是同卵双胎。
但是在特殊情况时,原本在宫内健康发育的两个受j卵,当有一方出现弱势,强势的一方就会将自己的兄弟视为养料,吞噬以供自身生长发育所需。
当受j卵相互融合后,就有可能保留下来两种不同的基因组,这也就是前面我们说的,我生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而是我兄弟姐妹的孩子的原因。”
陈棋这解释算是简单明了了,但还是给现场所有人的三观都给彻底震毁了。
沈建军摸着自己的身体,不确定地问道:
“陈院长,你是说,我的身体内其实还住着我的一个亲兄弟,这,这个解释真是……”
显然沈建军并不能接受这个解释。
其他人听了也是云里雾里,我就是我,我怎么可能体内还有一个人?一个可以承受两个人?
说起来跟聊斋似的。
陈棋又举了一个例子:
“个受j卵可以分裂成两个同卵双胞胎,同样的原理,两个受j卵也可以并成个。
并得早了,细胞还基本未分化,整个发育过程就不会受影响,来不同受j卵的细胞根据其位置和相应
化学信号分化成身体的不同部分。
如,有个分成了负责育的gerle细胞,另个是与育关的oatic细胞,于是各部分细胞都保留了一套的dna。
并得晚了,生下来的婴儿就可能是连体婴,共享部分器官。连体婴儿你们知道吗?有些是身子连在一起,上面有两个头,相当于是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
有些则是脑袋连在了一起,但脑子有两个,都有各自的思想,也有各自的身体,但是两人却无法分开。”
一说连体婴儿,医生们都懂了。
丁教授已经算是理解了所谓奇美拉产生的原因,心想听起来的确是那么回事。
但沈家人和马家还是不理解,坐在下面议论纷纷,觉得跟天方夜谭似的。
沈母到底是老师,有自己简单的理解:
“陈院长,你是说我怀孕的时候其实是双胞胎,但是建军比较强大,吞掉了弟弟壮大自己,弟弟虽然名义上不存在了,其实是跟建军共用一个身体,还在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陈棋竖了竖大拇指:
“沈阿姨你这么理解就对了,其实开句玩笑,这就相当于沈建军在肚子里的时候吞了自己兄弟,但他的兄弟现在又复仇了,因为沈建军永远不可能有自己的下一代,生出来的都算这个未出生的兄弟。”
“我靠,还有这种事情……”
沈建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时候马家人急了,这可是事关自己闺女,甚至是马家人的名誉大事,当然要问清楚。
马父赶紧站起来问道:
“陈院长,那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我外孙小华就是沈建军亲生的,但因为他的基因是他未出生兄弟的,这才导致沈建军和小华dna比对对不上?”
马母也重复了一句:
“甭管什么a不a的,总之一句话,我外孙就是沈建军和我女儿生的,陈院长是不是这么理解?”
陈棋严肃地点点头:
“对,就是这么理解,整桩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马月英同志无关,她是这次事件最终的受害者。”
马母听了连连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我女儿的冤屈终于洗刷了。”
马父也是一气得一拍桌子:
“沈建军,你个畜生,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把我女儿赶出去,骂我外孙是野种,还到底找j夫,你他娘的就是想逼死我女儿呀,我女儿当初也是瞎了眼睛,找了你们这种人家。
离婚,马上离婚,我自己的女儿我领回家自己养,你们骂我的外孙是野种,那以后我外孙就是我孙子,跟你们沈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咱们马家人不受这窝囊气!”
“对,我爸说得对!”
“我妹子哪里是你们想欺负就欺负的?”
“你们当我们马家没人了?”
马家人这时候扬眉吐气了,这喉咙一个比一个响了,而沈家人则彻底陷入了尴尬当中。
沈建军看着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妻子,只是弱弱地喊道:“小英,我,我……”
用后世人的眼光来看,这两家人已经彻底闹翻了,这对小夫妻也已经没有复合的可能了。
但在1990年,离婚绝对不是主流,无论是单位领导,还是居委会大妈,或者是亲戚朋友,几乎都是劝合不劝离的。
所以陈棋作为人民医院的负责人,是有义务、有责任替自己的职工当“老娘舅”的。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再听我说几句。”
陈棋敲了敲桌子,等大伙儿安静下来后,点了点马月英和沈建军两人:
“来,你们坐到我身边来。”
“马月英同志,你也不要哭了,这桩事情你的确是受委屈了,但万幸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你的清白和名誉也算是保住了,你放心,恢复你名誉的事情我们人民医院打包票了。”
马月英一听就高兴了,只要人民医院发函给越钢厂解释清楚,并且向全社会公布事情真相,大多数老百姓还是会相信的。
“谢谢,谢谢陈院长!”
“但是马月英同志,还有马家的叔叔阿姨,你们应该知道,这整件事情其实就是一个天大的误会,沈建军同志的所做所为,我做为院长肯定是要严厉批评他的,这点我做为他的领导绝不包庇。
但大家将心比心想想,如果一个男的知道自己的妻子背叛了自己,平时宠爱的儿子也不是自己亲生的,换了你,你,还有你,你们会有什么反应?难道是心平气和?或者一笑了之?可能吗?”
被点到名的马父,还有几个马家的男亲戚全部都若有所思起来。
心想是呀,如果自己老婆给自己戴了l帽子,那自己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屈辱?
“有句老话,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如果沈建军平时对你没有感情,你们只是露水夫妻,那你马月英是好是坏,是正经还是不正经,他都不会在意你,无所谓,反正他心里没有你。
但正因为沈建军平时爱你,爱得很深,这才导致了他在拿到亲子鉴定书后失去了理智,随后做出一系列伤害你的行为,包括乱说话,听说他还打了你一巴掌,都是因为爱恨交加啊。
现在误会解除了,事情也就过去了,你可以惩罚他,打他,骂他,罚他跪键盘,噢不,罚他跪石子。但离婚这事真的要三思,离婚名声不好呀,你们瞧瞧这大胖小子,离婚对他伤害有多大啊。”
陈棋劝了半天,见马月英并不表态,反而一直抹眼泪,于是就朝沈家人看了过去。
沈母是老师,马上就看懂了陈院长的意思,于是赶紧站了出来:
“月英,这事儿是爸妈不对,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冤枉了你,在这里,我和老头子向你赔不是了,请你原谅。”
说完,沈父沈母走到了儿媳妇面前,两个老人都是一鞠躬。
吓得马月英赶紧站起来扶住两位老人:“使不得使不得,这都是建军的错,跟别人无关。”
陈棋一听,于是踢了沈建军一脚:
“听到没,你爱人说都是你的错,那么咱们知错就要改,现在千言万语都无法赎你的罪孽,来,跪下,给月英同志跪下,求她原谅你。”
沈建军到底是爱着自己妻子的,再加上强烈的内疚感和慌乱感,让他很听话就双膝跪地:
“小英,求你原谅我,千错万错是我一个人的错,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也给我们儿子一个机会。”
马月英咬牙切齿看着沈建军:
“你现在承认是你儿子了?你之前不是口口声声骂是野种吗?”
马家人一看沈家人这态度还可以呀,公公婆婆都弯腰了,老公都下跪道歉了,礼数上都挑不出毛病来。
在离婚还是一个禁忌大事的当前,马家父母和兄弟们也都劝起了马月英。
就在小会议室里乱纷纷,所有人七嘴八舌的时候,搞卫生的一位大妈全程都在听八卦,关键时刻唱起了一段越剧:
“叫声媳妇我的肉,心肝肉啊呀宝贝肉。
阿林是我格手心肉,媳妇大娘侬是我的手背肉!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太婆舍不得奈两块肉!
媳妇啊,你心宽宽气和和,贤德媳妇来听婆婆。
阿林从前待亏你,难为伊今朝赔罪是来认错。
侬看伊,跪到西来跪到东,膝踝头跪得是红火火!
媳妇你三番不理伊,伊是状元不做要去和尚做。
格种就叫现世报啊,你贤良媳妇就有好结果。
听从婆婆接凤冠,诰命夫人由侬做~~~~”
这是越剧《碧玉簪·送凤冠》的一个唱段,几乎越中人人人会唱,也人人理解这里面的意思。
所以当这段越剧唱起,马月凤就想到了戏文里那大团圆的结局,以及王玉林那惨兮兮的模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棋和兰丽娟互相看了一眼也笑了。
陈棋挽救回了一场婚姻,但对越中医院来说,宝藏男孩沈建军身上,则要好好深挖深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