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滨在三道坎子的岔路口,待了一会儿,不见有人,看看日头西斜,想了想,正准备离开。
随着一阵风,急骤的马蹄声,自远处迅速地传了过来,一眨眼间,尘头起处,又有两匹快马疾驰而来。
驰到了山坡下的岔路口,立时有两个人,翻身下马。
一身黑色劲装,手中提着明幌幌的单刀,步履矫捷,抢上了山坡来,直走向洛滨藏身之所。
“妈滴,那两个偷懒的家伙,这么半天了都不见回音了,难道躲在草丛中睡着了?害得老子被大哥赶出来寻找。”
其中一人边往草丛中走,边牢骚满腹。
洛滨已经听到了马蹄声和脚步声,他一动也不动地蹲在草丛中,他甚至连附在脸上的枯草叶,也不曾荡开来,他能感触到二人离得已经很近了。
但如果那向前走来的两个人,可以透过草丛,看到洛滨脸色的话,那么,他们一定可以看到,蜡黄的脸上,挂着阴阴的冷笑!
“刘温,老子看到你啦,在这里装死偷懒吗?快跟老子回去见大哥,真他妈滴不自觉。”
其中一人对着草丛中的影子呵骂道,同时手中的单刀,一撩,想把附近遮住视线的荒草荡开。
突然,一面薄光亮起,刀尖已然向前疾伸了出去。
“哎呦!”
前面一人齐腿处断裂,扑通一声,半截身子扑倒在草丛中。
后面一人,闻声一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一道亮光再次滑过眼前,洛滨出手十分快,刀尖往上一伸,已将后面之人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线。
那人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他还没有感触到疼痛,一探手把刀挥了出去。一刀一剑碰在一起。
铮地一声响,单刀落地,那人的脖颈处血如泉涌。
瞪着惊恐的眼睛,向前扑倒,在他的脸上,现出几乎难以相信的神色来,他张大了口,想叫些甚么。
但是,他根本没有出得了甚么声,便已“噗”地一声跌了下去。
洛滨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回头挥挥手,远处的瘦马抬起前蹄,跑了过来。
看着扑倒在地的两人,堪堪是头脸相抵,死的不明不白。
洛滨把腰间的薄剑往后挪动了一下,他回想着一路跟踪的匪众,如今已经除去四人,应该还有十二三人。
洛滨思考着,他摸摸肚子,已经感触到饥肠咕噜地响了。
抬手从马背的行囊中取出干粮,就着风,匆匆地吞咽了几口,骑上瘦削的灰马,往四道梁子的古塔赶去。
他要伺机混到塔内,劫匪众多,不敢冒进,关键的时候,只能背后出剑,以解除金家车辆和少奶奶的危机。
古塔前,洛滨被刘四儿挡住进不了古塔,引动了少当家的刘天狼出塔,洛滨从他的身上感触到了危险。
这个刘天狼功力深厚,不是一招半式能伤得了的。
洛滨退了出去,进入塔内的计划落空,在塔前预警的想法,也被刘天狼给搅黄了,再想偷袭杀人,几乎不可能了。
匪众聚集,都隐藏在塔中暗处,他们有了戒备,不好下手。
此时夕阳西下,秋风刮着荒草,显得特别荒凉。
眼看天色已晚,金家的车队出了三道口的大梁,前面就是四道梁子了。
土猴子异常紧张,他在岔路口来回巡视了一番,一股血腥味被风吹进鼻孔,老辣的土猴子一惊,慌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循着飘来的血腥味,一直走到荒草丛中,他抬手抽出熟铜棍,谨慎地往前一挑,覆盖的荒草被拨去。
两具尸体安静地趴在荒草丛中,土猴子上去用棍翻开尸体。
黑衣劲装,“原来是道上的劫匪,看来有人在此打斗,脖子上的剑痕细而薄,杀死他们的人,用的是一柄薄剑,功夫了得。”
土猴子自言自语,一声感叹,他左右看了看,这里是岔路口最适合隐蔽的地方,看来有劫匪盯上了我们的车子,是谁将他们杀死的呢?
带着疑虑,土猴子下了坡,对着车厢内的水柔说道:“少奶奶,这里应该有劫匪的探子,不过被人杀死在荒草中,前面不远就是四道梁子,有一座古塔,那里可以休息一宿,天黑之前我们能赶到那里。”
“八叔,你安排吧,大家都辛苦了,早些打尖,天明了再走,安全为主。”
“好嘞,大伙儿加把劲,天黑之前赶到四道梁子,古塔中休息。”
土猴子吆喝一声,策马扬鞭,赶到前面,他要探道,以防不测。
暮色苍茫,黑影渐渐覆盖着大地。
古塔的尖已近在眼前,拐过一个弯坡就到了塔前,此时枯木后面的草丛中,洛滨已经望见了车队,和人马,他很着急,又无法出声示警。
或许塔内的刘天狼正盯着塔外的一切动静,张网以待。
土猴子骑着马走在前面,他感觉古塔方向有些隐隐的未知危险,这或许就是一种感觉,自从二道坎子的响箭响起后,他就一直悬着一颗心,不知道啥时候突然就蹦出一伙劫匪来。
草丛中的洛滨更着急,他既怕暴露身形,又想提醒土猴子和车队,古塔内有埋伏。
正内心着急的当口,土猴子突然警惕地望向了,洛滨藏身的树干。
土猴子皱了皱眉头,“大伙聚拢到一起,先停下来,保护好少奶奶,我过去看看。”
谨慎的土猴子感知到风吹草动,都很仔细,这是他几十年的江湖经验。
土猴子策骑奔了过去,赶到枯树下,一眼就看见,一个落魄沧桑的人和那匹灰色的瘦马。
“喂!这位朋友可是去过那古塔了?”
土猴子警惕地看着这一人一马,问道。
正不知如何示警的洛滨,见土猴子够机灵,心中一喜,他转头看看远处的车辆,和八个围在车边的护卫,内心一宽。
原来水家也安排了护卫,这样的话,以九个人的实力,勉强能抵抗劫匪刘天狼一伙,但要是贸然闯进古塔,中了他们的埋伏,就悬了。
洛滨不能言语,他看看土猴子,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远处的古塔,摇摇头,摆摆手。
土猴子一看,突然明了,原来此人不能言语,是个哑巴。
他上下打量着那沧桑之人,见他瘦弱的身躯里,有一股隐忍的气势,内心一惊,再看他的腰际,薄薄的一把剑悬在身侧。
土猴子心中一动,这把剑该是那把杀死岔道口两具尸体的剑。
在土猴子震撼的时候,洛滨低低叹了一声,又拉着马往后走开去,示意他们不要入塔落脚。
可是土猴子翻身下马,身形一闪,拦住了他的去路,道:“阁下这匹马虽然瘦,但看来却是一等一的好马!身上的剑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杀人剑!”
洛滨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看不清的光彩来,他伸手在马颈上抚摸着,内心一暖,这确实是一匹通人性的好马,就是骨骼瘦了些马,脚力一点也不差。
但旋即他摸着腰间的剑柄,脸色一冷,“这个土猴子,难道发现了路边的尸体。”
但想想,土猴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江湖经验丰富,一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
他在古塔前犹豫,感触到自己藏身的位置,虽有故意泄露行踪之意,但也有土猴子小心谨慎的成分。
洛滨恢复了脸上的沧桑之色,对着远处的古塔,望着。
土猴子上前一步,冷笑一声道:“那么你何必扮成这等穷途落魄的模样来?嘿嘿,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土猴子!你也乔装打扮,想动我们的车马?”
洛滨先是一呆,随即发出了一阵“啊啊”之声,他的神情,十分不耐烦,而且,他也不想再多说甚么,只是牵着马,又待向前方走去。
土冷笑着,望着洛滨,等到洛滨又牵马向前走出几步之际,他双眉陡地向上一竖,目光停在洛滨腰际的薄剑之上。
旋即一举熟铜棍,飞身直扑洛滨。
感触到身后的风声,洛滨只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侧身一躲让开土猴子的棍头,一把抓着棍身,用力一带,突然薄剑出鞘,顶在他的咽喉处。
土猴子骇的不敢说话,他只要一动,那柄剑就会穿过他的喉咙。
洛滨放开手,将他的棍,推了回去,转身看看马车,不再理会土猴子,往古塔更远的方向移动着。
土猴子楞在当场,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没有要他命的打算,否则自己早就血溅五步了。
看着洛滨消失在暮色的草丛中,土猴子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那里有一丝白印子,随时都能流出血来。
那人薄剑把握的力道如此精细,让土猴子刚刚稳定的心绪又不安起来。
“看来此人没有恶意,是故意提醒我塔内有危险,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到底他是何人,难道是水老爷子派过来,暗中保护少奶奶的?”
带着疑虑,土猴子回到车旁,他决定暂时不贸然进塔,先在塔前侦察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