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承赶到医院时。
阮晓霜躺在床上,右手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双眼空洞无神,脸色雪白得一如她身上的被单。
阮家佣人半夜发现她的时候。
她晕倒在浴室,手上地上是血。
要不是送医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阮承脸色很黑。
然而阮晓霜看到他,竟然淡淡笑了笑。
她声音很轻地说,“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他若是有事,我也不会独活。”
阮承气得眼前阵阵发黑,“你就这么相信桑浅浅的话,认为桑明朗在我手上?”
阮晓霜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神色有些心碎的凄然。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承认吗?”
她流着泪说,“大哥,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她早就知道,背后操控网络力量打击阮家的人,是沈寒御。
桑明朗失踪后,这种打压更是铺天盖地般毫不留情,直到前两天,突然彻底风平浪静。
阮晓霜想不通其中原委,去找了桑浅浅。
这才得知沈寒御收到那张照片的事,也看到了随着照片,发过来的消息。
她浑身都哆嗦得厉害,手脚冰凉,心灰意冷。
曾经对阮承这个大哥的所有美好滤镜,顷刻间破碎。
想起外界那些与大哥有关的传闻,阮晓霜只觉得窒息。
那些传闻,或许不仅仅是传闻。
大哥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或许远远超出她的认知与接受程度。
而今阮晓霜终于有些理解谢时安的感受。
理解了他当初,为何会在桑浅浅婚礼枪击案后,和大哥闹得那么僵,不惜违背阮承为他安排的路,彻底背道而驰。
阮晓霜劝不了阮承,救不了桑明朗。
她只能选择这样的抗争方式。
“你让人看得了我一时,看不了我一世。”
阮晓霜声音轻淡的说,“大哥,你就当从此没我这个妹妹吧。”
阮承暴怒着摔门而去,再没来看过阮晓霜。
无论谢时安怎么苦心相劝,无论邵锦怎么试图让她相信,桑明朗失踪和阮承没有关系。
阮晓霜就是不肯听。
她不吃不喝,一心求死,医生给她输液,她转头就拔掉。
阮承让人将她手脚都缚住,神色阴沉,“她要死,没那么容易。”
阮晓霜瘦得不成样子。
各种昂贵的营养液不要钱般,接连不断地输进她的身体,她求死都不能。
谢时安来医院探望阮晓霜,看到她那副模样,红了眼睛。
回到阮家,他与阮承再次大吵一架。
“如果你真的让人带走了桑明朗,你让晓霜姐见一见又怎么样!”
谢时安怒道,“晓霜姐是你亲妹妹,你为了报一己私仇,难不成要害死自己至亲之人吗?”
邵锦看不了谢时安的态度,也怒了,“时安,你怎么能这么跟承爷说话!你良心被狗吃了?没有承爷,哪有你谢时安的现在!”
邵锦和谢时安,幼年时都被阮承收留,可以说,都是在阮承的荫庇下长大。
曾经他和谢时安,对阮承都感激恭敬有加,邵锦实在无法容忍谢时安用这样的语气对阮承说话。
“我要是没有良心,现在也不会还在为阮家拼命。”
谢时安盯着阮承,眼睛发红,“如果当初可以选,我宁愿不进阮家,不做现在的谢时安!”
如果阮承当初没有收留他和姐姐,他们的日子或许会过得很清苦。
但却不至于像他过去那些年,一举一动都在阮承的眼皮底下,人生的路一定要按照阮承的意志去走,他活得如同傀儡,没有半分隐私,没有半点自由。
错失太多,却再也无法挽回。
谢时安怒气冲冲转身离开时。
阮承连眼皮都没抬,神色淡漠。
邵锦气得脸都涨红。
简直不能相信,曾经那个俊雅斯文的少年,而今竟变得浑身是刺,说话行事这般不留情面。
但,细想想,谢时安有一点,没说错。
晓霜姐毕竟是承爷的亲妹妹。
犯不着为了一个外人,害了至亲之人。
邵锦犹豫着,“承爷,不若,就让晓霜姐,去见见桑明朗吧?”
阮承冷冷看他一眼,邵锦噤口,不敢再多说什么。
然而几天后。
从医院再次传来消息。
阮晓霜趁着上卫生间,突然挣脱医护人员的搀扶,从卫生间窗户翻了出去。
大半个身子都坠在了外头,医护人员不顾一切拼死拽住她,胳膊都受了伤。
阮晓霜的额角也磕在墙上,流血不止。
阮承又惊又怒,剧烈咳嗽。
总算缓过来时,他神色竟是难得有些黯淡。
终于,带了无奈和疲惫,声音嘶哑地吩咐邵锦。
“去告诉晓霜,想见桑明朗,就别寻死觅活,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
邵锦来了趟医院,阮晓霜死灰般的眼睛里,突然就有了光。
她主动要求吃东西,无比配合医生的治疗,身体终于稍稍恢复,可以出院时。
那天晚上,她终于见到了桑明朗。
满身是伤,昏迷不醒的桑明朗。
因为要来见阮晓霜,邵锦还让人特意替桑明朗收拾了下,否则,血人似的,根本没法看。
桑明朗向警方提交证据,阮承因此入狱七天,倒是其次。
最让阮承痛恨的,是桑明朗害得阮晓霜怀孕流产,所以让人下手极狠。
得亏桑明朗命硬,能熬过那些折磨。
也得亏,后来阮承为了阮家,不得不用到他,留了他一口气在。
否则,他早就死了,阮晓霜根本不可能再见到活着的桑明朗。
阮晓霜心碎如刀割,扑到桑明朗身边,握着他的手,痛哭出声。
哭了许久许久,她去找了阮承。
邵锦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竟是让阮承改了主意。
桑明朗没有再被送回曾经遭受残忍折磨的地方,而是,被关在了阮家地下的密室里。
手脚俱都有镣铐,但阮晓霜可以进去看他,有医生,去为桑明朗处理伤口。
......
桑明朗终于醒来时。
只觉浑身好像骨头都被打碎了重组般,动一动就疼得撕心裂肺。
他忍着剧痛,挣扎着想要翻身坐起,“咣啷啷”的清脆声音响起,低头看时,发现他的手腕脚腕都有锁链。
桑明朗蹙眉盯着这铁锁链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桑明朗抬头,就看到了端着碗药走进来的阮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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