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萝想了想,“情人节。”
苏桓点了点头,“嗯。”
他大概也能想到时萝会说这个日子,毕竟这个丫头从遇见后,就一直嚷嚷着喜欢他,还妄图他能把对苏暮烟的感情转移到她的身上。
他同意的迅速,时萝伸手强行挽住了他手臂,并笑眯眯的把头靠在了他身上。
苏桓脑海里只有一瞬的想要拒绝,就短短地一瞬。
这也表示,他不抗拒时萝亲近他。
可是他并不能区分自己对时萝有什么样的感情。
生物的本能会对长在自己审美上的人事物有好感,时萝和苏暮烟虽性格完全不同,但长相都属于明艳型的姑娘,他不排斥。
其次,他对她有感激,因为知道了她的亲哥哥对他桓家所做的一切。
也对她有怜悯,因为知道了她从小到大的经历比他和苏暮烟沉重百倍。
还有她的年龄,比他小了五岁多,在他心里,是个小丫头。
以及……
因为自己曾经苦苦追过、挽留过苏暮烟,就知道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躲避,有多难受。
他不忍心他把自己那样的苦痛,加在时萝身上。
随便什么女人追他,他都可以狠辣无情的拒绝,就是时萝……做不到。
管它是同情还是恩情,他希望这丫头以后的人生里能多些甜头,所以他就是不愿做很多事,垮着脸也会满足她。
天际的浪漫还在继续。
苏暮烟因被这样的惊喜所感动,往男人的怀里蹭了蹭,就被情动的男人捏住她的下巴,吻上了唇。
元旦过了,就是年。
此番情景,让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年的除夕。
那年除夕的上午,一只冰凉的小手从他包裹严实的被窝里伸进摸了他的后颈一把,被他给叫醒了。
睁开眼后,眼前是粉色的隔板,坐起来才能看到睡在另一边的她。
从元旦家里停过一次电,他跑来她这里“挤挤”后,就没走了。
一开始她还很乐意,但就在他表明态度确认关系后,她突然心血来潮,非要在床中心挡一下,把他俩分开。
她还擅自做主在什么孕婴店买了这种本来是防止小婴儿掉到地下的东西,安在了他们两人之间。
他一向懒得思考这种事情,就随她去了,反正半夜他如果醒过来想要看看她,坐起来就能看见,并不碍事。
他当时醒过来看了看时间,才十点。
她放了寒假以后,在家里安装了网线,还安装了两台台式电脑,带他开始打游戏。
每天他们都刷副本到半夜,他还没睡够呢。
于是他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结果她却起来,拆掉了他们之间的隔板,又把手伸进了他的被窝:“明天就是新的一年啦,哥哥你不起床贴对联吗?”
他一翻身,面向她,“贴。”
这之前他的春节过的敷衍,这是第一个,他要全程参与的年。
后来他们起了床,简单的洗漱了下,去问邻居借来了梯子开始贴对联。
他与苏暮烟给家里的小院儿,甚至是门口的大槐树,都贴上了手写的对联。
对联是苏暮烟自己手写的,写的很好。
她说,苏桓从小很调皮捣蛋,奶奶活着的时候为了锻炼他的耐心,就让他学习书法,她跟着也学了几年。
然后房子楼上的阳台上,还有大门下,就是大槐树的树枝上,也挂上了大小不等的红灯笼。
中午两人简单的下了点面条吃过,坐在院子外的青石上晒着太阳,思考下午去买点什么年货好。
然后邻居家流鼻涕的七岁小孙子拿着弹弓跑来给他们炫耀,下午镇上有集市,还要唱大戏,他的爷爷奶奶要带他去赶集。
午后两点,在邻居家老爷爷开着四轮笨笨,载着他的老伴儿和孙儿朝镇上出发时,他也开车带着妹妹跟了上去。
那是一个很大的集市,贯穿了镇上最宽最长的一条街,音响里的喜庆的歌曲与方言录好的大喇叭响彻在拥挤喧闹的行人里。
街道两旁摆满了令人眼花的商品。
烟花爆竹,对联年画,还有摆满地的中草药和一麻袋一麻袋的各色口味的瓜子干果,以及粗粮加工出的小零食,还有放在三轮车上红彤彤的大苹果,黄橙橙的大水梨,有大有小,一看就泛酸的橘子橙子。
杀猪宰羊的屠户和买肉的大妈讨价还价着,瘦弱的大爷从笼子里抓出了最大的一只花母鸡给了大肚子的两口子。
有捣蛋的小孩子试探的想从摊子上眼花缭乱的糖果里摸一颗,被慈祥的妈妈狠狠拍上了手背,然后凶巴巴掏出钱,厉声道,敢给我偷偷摸摸,把你撂在这儿!
现做的水煎包子和麻花发出浓香的味道,旁边煮羊汤、煮汤的大锅热气腾腾,推着自行车卖糖葫芦的大妈裹着红头巾。
这里的糖葫芦好便宜,比金城老街便宜三块钱,但更好吃,山楂最外层的糖衣软软的,让酸甜能在口中更好的融化在一起。
他喜欢咬着吃,她喜欢舔最外面的糖衣。
糖把她的嘴唇润的粉嘟嘟,他瞧着她好看的唇瓣,心突然狂跳起来,想亲一下。
这种感觉很早就有了,不过后来与她每晚在同一间屋子睡觉后,他还多了一种更迷茫的感觉。
他的腹部时不时会燃起一团火,那种冲动让他背着她看了很多生物繁衍子嗣的过程,甚至做梦还弄脏了内库。
这种可怕的心理,都是由于他想吻她而来。
未知总是令人心生胆怯,他便有点怕,如果和她靠的更近会带给心灵什么感觉,是否会让他变得更离谱。
他便大口的嚼着口中的酸山楂,认真看着街道两边,努力平息心中的**。
所有的商贩都紧紧挨着,但有那么一处,却空开了老大的距离,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从马扎上起身,把他面前架在炉子上类似葫芦的黑炉子拿了起来,安在了一个有长网子黑铁容器上。
他好奇那是什么,正要过去看看,却被苏暮烟拉住。
他回头正要开口,就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饶是他也被吓了一跳,等回过头去,就看到那炉子旁边,崩出了好多爆米花!
一刹那他的眸子都亮了,这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好玩!
苏暮烟瞧见他那双瞪大眼眸里的惊讶,弯起眼眸对他解释,“这是老式爆米花,虽然没有商场卖的那么甜,可是这种吃不腻!”
然后少年满脸渴望:“我想要这个!”
十来分钟后,少女挎上了一个黄色的竹篮,里面都是满满登登的爆米花,他走在她旁边,一颗一颗的往嘴里塞。
他一边吃,她一边在“财神来到我家门”的喜庆音乐里,大声的给他介绍别的小零食,都是他在商场没有见过的。
来到金城后,他知道春节很热闹,因为就是新闻联播都要认真的介绍新年前后各地的事情。
但跟着她,第一次知道了过年具体怎么热闹。
就是一个镇上的集市,就让他们满载而归。
他在集市上遇到了村里的大叔,还跟风买了新的门神和“福”。
以及,能燃放烟火的岁月里,入了夜后就能听见鞭炮声,那样喜庆红火的声音,能持续到凌晨。
他也买了好多鞭炮、炮仗。
一是想让他住的小院儿也可以落满红色的鞭炮皮子,热热闹闹的,二是怕苏桓再来家里抢她,只要苏桓过来,他就把这长长的鞭炮,给他从头到脚的缠上!
再给他来几根天地两响。
不过他与苏暮烟两人一起吃过年夜饭,把春晚都看到尾声了,苏桓竟然都没来找她,他就没忍住问了问,苏桓怎么没来。
他不怕苏桓来找她,甚至觉得他来纠缠一下还很好玩,生活里多了刺激和乐趣。
少女坐在电暖气边,磕着她买的各类味道的瓜子儿,幸灾乐祸地说,“我们苏家除夕会出大团圆饭,本家、分家的亲戚都会去我们苏家老宅吃年夜饭,祭拜祖宗,苏桓作为苏家未来的顶梁柱,需要主持家中事。”
他想了很久,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一种画面。
西摩家族的族人也很多,但他从未参与过家族的集体活动,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
然后苏暮烟解释过后,仿佛是想到了那个画面,又一脸厌烦道:“我最讨厌每年过年吃团圆饭了,一个个满脸带笑,但心里都是算计,简直是糟蹋除夕夜!”
说过,她端起一杯热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攥着小拳头坐在了他边上。
没有朋友,晚上就没什么活动,他也懒得嗑瓜子,就躺在贵妃榻上,盖着毛茸茸的毯子,用吸管喝着一罐儿酒精饮料,吃点小糖果蜜饯,和她一起看春晚。
她过来后,他抬眸看了看她的脸。
突然发现她的眼神变得和平日里不太一样,黏黏糊糊的,让他的腹部又开始不对劲了。
他不免觉得心虚,又拉了拉身上的毯子。
她把小手展开,手心是她剥好的瓜子仁,她拿出几粒递在他嘴边,他顺从的吃进去。
并时她的声音也突然乖巧甜糯起来,“无恙哥哥,从我爸爸离世后,这个除夕夜,是我过的最幸福最快乐的了。”
他暗暗吞了口口水,心里突然有点甜,“是吗?”
“嗯。”她继续投喂他,“可是觉得还是好点什么。”
“什么?”
此刻,电视机里,主持人携所有表演的明星演员们在新年倒计时。
苏暮烟没马上回答,她静静地等着电视机里倒数过后,群星喜庆地道出那句“新年好”后,突然红着耳尖说,“商无恙,你有没有过,想亲我的想法?”
“?”
他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悄悄吞了吞口水,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床中间加个板子吗,就是因为,你说你是我的了之后,我想亲你,可你好像对我没有想法,我不想在这件事上还主动……”
说到这儿,她又回头,“我没有魅力吗?”
他摇了摇头,觉得不对,又点了点头,觉得还不对,便干巴巴地说了一个字,“有。”
她立马就笑了,“就是那一瞬间不自信了,我也知道我有魅力,毕竟你都喜欢上我了!”
他:“……”
“一年完全过去了。”她又收住笑,那表情丰富的脸灵动极了,“我十八了。”
他还是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喔。”
她为了守岁,在春晚开始前就洗了澡,长发吹干后就自然垂落在背上。
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两边的头发别在了耳后,并慢慢俯下头来。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她想干什么,心在一瞬间跳的剧烈,仿佛要冲破胸膛,连他的身体都麻痹了。
他看着她的脸在眼前慢慢放大,最后带着一口干果味道的唇,贴在了他的唇瓣上。
他想做又未做好准备去做的事,她就这样措不及防的主动做了。
他的大脑白了几秒后,浑身有了一种宛如微弱的电流走过一般的酥麻感,比喜欢她还要满足。
而后她生疏又冲动的试图撬开他的牙关,这样的感觉原来如此好,他没忍住伸出手,捞住她的腰,让她扑在了自己身上。
那是他们彼此的初吻。
感觉好的不得了。
满足了天性本能上的渴望,还能感觉到她喜欢自己。
从那一晚,他有了一个爱好,亲她。
晚安亲亲,早安亲亲,开心了亲亲,不开心了也亲亲,在人前,他也愿意亲亲她。
时至今日,与她阔别重逢后,他更愿意这样做。
克里斯在室内也能看到一角,那样的浪漫让这个男人的脸上多了些许的伤感,仿佛是回忆起了曾经很年轻的自己。
他端起一杯牛奶喝下,压住了酒精带给身体的不适,眼睛还在窗外天空的风景之上,但勾起的唇角,难掩现实对童话的撕扯。
世上没多少人在历尽千帆之后,还能以少年的心态归来,商无恙是个特殊。
因他本身就特殊,和常人的经历不同。
但是呢,童话虽然不属于自己,但自己能见证童话,也算一种慰藉。
克里斯正觉闲适时,突然手机进来了电话。
他拿出来一看,是景世医院的副院长,也是权威教授,也是他和商无恙的人,一直参与着墨薇的治疗。
今晚商无恙和苏暮烟才看过那个女人,怕是有了什么效果。
他连忙接起,“什么事?”
那头很激动地道:“克里斯先生,您要不要来医院一趟,墨薇今夜可能会醒来,她的脑电波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