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一辆沉稳的迈巴赫却比纨绔们驾驶的骚包跑车都开的快,在外环的高速上,仿佛化身成了一道幽灵。
开车的男人视线有一丢涣散,思绪显然神游在外。
脑海里萦绕着很多年前,年少的苏暮烟那漂亮的后颈,粉红的耳垂,晶莹的唇瓣,还有后来……白皙纤长的双腿。
那一个个被他无意识放大的局部,让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叫醒了体内的“野兽”,让他日日夜夜在后怕与煎熬里,发现了自己对她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与此同时,他的手指触碰另一个少女的画面也与那些画面疯狂的交织。
他不仅触碰过时萝的后颈、耳垂、唇瓣、双腿,还碰过她的肩膀、脊背、细腰、脚踝……
而那些触碰,总会伴随着伤口与鲜血,他体内的“野兽”也从未在那种氛围下苏醒过。
今晚,是第一次。
也是他这样一个我行我素,缺乏耐心的人,第一次有**不敢撒,又听到她要找别人时,烦的暴躁。
当现在真把她扔下后,他的脑袋乱的一塌糊涂。
心里好像也缺了点什么,有点难以接受,但也不敢后悔。
现在的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野兽的苏醒从来不是在一瞬间,而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而之所以会产生这个过程,是因为心底由零开始,生出了对那个人特有的七情六欲。
他曾经深究过自己是怎么爱上苏暮烟的,可他却从未深究过,这五六年里,自己对时萝的照顾,除却时钦弥留之际的请求外,还有什么情愫。
这种矛盾与纠结,让他的视线越来越涣散。
突然,“笛——”的一声车鸣刚把苏桓的思绪拉回,但眼前却被一片白光给夺去了视力。
在一瞬的失明时,他双手猛打方向盘……
继而,“嗵”的一声巨响响彻在后半夜的高速大道上,苏桓的车撞在了路边石灰栏杆上。
安全气囊从豪车里弹出护住了苏桓的身体,但在80迈的速度下,他没有减速撞出去造成的冲击伤到了他的右手臂。
他咬牙闭上了眼,这种疼痛,真叫人熟悉。
太像多年前,被商无恙撞在地上把手臂摔断的感觉了。
……
时萝在成枭解她衬衫的第四颗纽扣,手指不小心触到她的肌肤时,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把一个巴掌甩在了成枭的脸上。
下一秒,她惊慌地睁开眼,成枭却面容淡然的收回手,用一副意料之中的眼神看着她。
主仆对视了片刻,时萝瞥着嘴哭出了声,“抱歉成枭,我突然做不到了!”
“从哥哥离世后,我的身体只有璟尘哥哥碰过,幻想似乎可以幻想一切,但真的付诸行动时,我还是只能接受他!”
成枭从身上的裤兜里掏出了一只洁白的白手套戴在手上后,揩掉了她脸上的泪,“大小姐,我想桓总应该没告诉你,x冲动不只对异性有,对同性也会有。”
“就像您曾经刷到那些中性帅气打扮的女人,也会发出惊叹的呼声。”
“但是真正去做这件事的时候,是在您确切的性取向之上,还需要足够的喜欢支撑。”
时萝吸了吸鼻子,现在她能懂这种感觉,可也有单纯的疑问:“可那些一夜呢?”
没错,世界上还是有一些人,可以轻松的享受**,根本不谈爱。篳趣閣
“一夜也不是上来就可以脱掉衣服去做。”
成枭的语调温柔又裹挟来自他强者的冷漠,“那是一种双方都被彼此的外在吸引,释放出荷尔蒙信号之后,可能通过喝酒、聊天、挑逗,简单的肢体触碰,把x**燃烧到最烈时,然后吞噬了理智……”
时萝顿了顿,止住了眼泪,“那璟尘哥哥对我,就是单纯的冲动吗?”
成枭双手抱臂,眯起眸子想了想说,“如果只是单纯的冲动,五年前,您在成人礼上喝多跳脱衣舞的时候,他应该就会有。”
“大小姐,后知后觉的一切都是复杂的,抱歉,我回答不了您的问题。”
后知后觉四个字,让时萝仿佛想到了什么。
她缓了口气,眸子里又氤氲上了水雾,“我还记得第一次见璟尘哥哥的时候……”
“是在西西里岛,那天阳光就像碎掉的金子,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不远处牵着手的男生女生,笑着流眼泪。那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少年。”
“然后我哥哥告诉我,他就是我的璟尘哥哥,他望着的那个女生是他的心上人,但他使出浑身解数,没有得到。”
“那时我没看到苏暮烟的脸,我对她也不感兴趣,我只对初见的他感兴趣。他什么都得不到,可他还是爱着,我理解不了他的想法,我也做不到他那样。”
“最初我以为,我喜欢他是因为他身上有我没有的,好奇比喜欢要重一点。”
“但后来在他为我包扎过几次伤口后,我对他有了想法,我想吻他,想抱他,想像他碰我那样的去碰他,也发现我越发见不得他为苏暮烟伤心难过,我开始想变成另一个他,让他开心。”
“可是我对他的心意越来越变的丰富时,我却从没有因为他放不下苏暮烟而心痛过,可今晚痛了……”
“他最后明明还是对我言听计从,可我却有一种被他抛弃的感觉。”
确定时萝不说了,成枭说:“有被抛弃的感觉的前提是您拥有过。否则,从未得到,谈何抛弃。”
“而我们在瞬息万变的外界影响下,很容易忽略一些重要的东西,您没察觉的‘拥有’,多半也是对方无意识给的。”
时萝突然醍醐灌顶。
好像看到了希望。
她一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你送我去找他!”
成枭点头,马上去穿衣服了。
苏桓在等交警过来的时候,坐在车后座不停的吸烟,以此来麻痹手臂的疼痛。
也猛不丁的想起数年前自己受伤的日子。
对着镜子,在夜里独自包扎伤口的自己,就像飘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
儿时,养父对自己苛刻教育,他以为是父母离婚,母亲离开的缘故。
不是说没妈的孩子像棵草么。
当自己在苏家那压抑、超负荷的环境里生活了十几年,已经默认自己是苏家传宗接代、创造繁华的工具时,岁月向他抛出了残忍的真相。
他的生父母另有其人,但也为了部分人的利益果断殉情,独独把他留着。
而这对他来说,还是属于抛弃。
没有任何归属的他,连去爱一个人都爱的那么糟糕,苏暮烟追商无恙而去后,他把自己定义成了阴沟里的老鼠,他甚至还忽略了心底人人都会有的一个想法——是否有人真心爱他。
他大抵没有,因他的世界一团糟。
直到六年前。
他在海外结识的那位眼睛是碧蓝色,又有亚洲血统的朋友,对他说他还有一个叫“时钦”的中文名字,并给他讲述了一个漫长的故事的不久后。
他被时钦邀请回家做客,突然跳出一个浑身是伤,但极有精气神的陌生少女生猛地扑在了他身上,并十分夸张地喊道:“我叫时萝,我爱你!”
没有人会喜欢,在反应不及的时候,被一个陌生的异性亲密接近。
当时他厌恶的把时萝从身上剥开,给她的第一印象是——
肤浅恶劣的小猴子。
但第二次见,她就颠覆了他的印象。
十七岁的少女,面无表情的将短刀刺进了一个家族背叛者的体内。
那天他乐了。
他妈的,就像看到了内心的魔障化身成了一个女人站在了他面前。
那个少女,把他做梦都想发泄的黑暗,全都做了。
时家是在西西里以融入某个组织而东山再起的,导致时钦、时萝都在小时候就被迫卷入了旁人想象不到的血雨腥风。
时萝从小就是利益的棋子,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和对待。
时钦以自己的生命,把时家拉出了那个深渊,可依旧残存着一些对手,时萝不得不解决那些隐患。
一个年轻至极的女孩儿,仿佛胸腔内的心如磐石一般僵硬,她暴虐、无情,与她有情有义的哥哥是一黑一白的极端,她就像古时终于拿到重权,野心勃勃的女枭雄一般,把整个时家大换血,唯我独尊。
但她也换来了彻底的平静。
可这样的一个女孩儿,谁敢信她有像普通姑娘那样纯粹而美好的春心萌动呢。
他最初,真的没把她所谓的喜欢当回事。
但在时钦离世,他肩负照顾她的责任,与她一同住在南国时,他发现她喜欢看海绵宝宝,还会对着手机唱小黄人,在岁月静好后,乱丢了垃圾也会心虚的转眼珠子。
还会把偷拍到他的照片都打印出来,然后各种涂鸦。
不知不觉间,他默认了她对他的喜欢,时而想起她那奇奇怪怪的可可爱爱,也会情不自禁的发笑。
不过她后来没有什么危险后,也不会再受什么伤了,他也不必像最初认识,也不了解的时候,三天两头的给她处理伤口。
且他们都有很满的行程,有时一个月要飞好几个国度,见也见不上。
在百忙之中,放不下苏暮烟的他,怎么可能回去主动思考对时萝的情愫?
今晚……
是那么久以后,难得的肢体碰撞。
思及此时,他抬起了有齿痕的那只手,看着伤口发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