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慕容铮又是一副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还不打算还的表情,夏青遥无奈轻笑:
“世子怎会如此不喜我二哥呢?或许世子对我二哥有什么误解,他虽然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他是个极为重情重义的人。
“五年前,是我救了他,他从此就将我当作亲妹妹一样,他对我的关心,反而比夏家那些所谓的亲人还要多。
“这些年来,无论是情况多糟糕了。只要他知道有人欺负了我,必定会想办法给我讨回公道,说真的,若不是有二哥这么一个好人在,我现在说不定会变成一个滥杀无辜的疯子。”
夏青遥想起夏家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想起夏子明为杀她灭口,竟引了毫不知情的杜兰芝进府。
若不是她的运气好,那天恰好救了杜兰芝,杜兰芝也及时认出了她,她现在怕早已没命了。
慕容铮看着夏青遥皱着眉头,阴晴不定的脸色,一时间很难将眼前这个情绪外露,神色肃杀的女子,和当初刚相识时那个狡猾的小狐狸一般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慕容铮坐直身子看着夏青遥,这一刻,他心里似乎有了一些共鸣。
“夏青遥。”
“嗯?”被直呼姓名,夏青遥疑惑看向慕容铮。
慕容铮拧眉低声问:“除了逼你代替你四妹履行婚约,除了妒忌你的能力,夏家人还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夏青遥笑眯眯地看着慕容铮:“世子何出此言?”
慕容铮道:“初见你时,你与现在的气质完全不同。那时的你虽然装模作样又爱做戏骗人的同情心,可那时我能感觉到,你是一心为了夏家人的。
“可自从夏家回京之后,你就变得越来越不同了,现在你甚至不在乎夏家人死活,只在乎一个二哥。”
“世子如此了解我,可让我怎么办?”
夏青遥掩住心里翻涌的情绪,凑近慕容铮一些,低声玩笑道:“世子难道就没有这样的时候?被磨得失去耐心了,不想再做戏了,甚至想直接送一些人下地狱?”
她凑近时,身上淡淡的药香和少女特有的馨香混在一处,格外好闻。
可她那双漂亮的杏眼中,却似蕴含着一个深渊,让人感觉和她对视,便会被那双眼吸进去,会觉得这样的她,有些疯狂,也有些恐怖。
可慕容铮却兴味地笑了。
他也凑近夏青遥一些:“怎么没有?有时候想让一些人去死,甚至不想让他们死的那么痛快,想一刀刀把他的肉片下来喂给他吃,想把用他的肠子勒死他……所以夏青遥,你我算是同类,都是疯子?”
夏青遥勾了勾嘴角,眼中并无笑意,“疯点有又何妨?”
见她如次,慕容铮心情愉快地笑起来,半晌方靠向背后的弹墨大引枕,正色道:
“你若想救人,便要想想如何才能说服锦衣卫的人收手,原本这种侵占财产的事情也不该锦衣卫调查的。”
夏青遥心里已有成算,颔首道:“我明白,解铃还需系铃人。”
……
镇远侯府前厅。
苏吟秋与苏柏聿一前一后掀帘进门,神色都有些意外。
“夏院判亲自前来,属实让我有些意外。”苏吟秋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宽袖直裰,气质出尘。
“夏院判。”苏柏聿也拱手作礼,“一别数日,夏院判竟还是徐白先生的高徒,却叫我惊讶啊。”
夏青遥想不到自己求见苏吟秋,苏柏聿也跟了出来,便站起身给二人行了礼。
“见过侯爷,世子。”
“免礼。”苏吟秋笑着抬手虚扶了一下,吩咐人上了茶点,三人便依着宾主落座。
夏青遥见苏吟秋和苏柏聿都不提夏家之事,只好自己开门见山。
“侯爷应当听说了夏家的事吧?”
苏吟秋心中暗叹,夏青遥果真是来找他帮忙救家人的,点点头道:“已听说了。”
夏青遥点点头,神色认真:“说来难以启齿,锦衣卫的人没有冤枉他们,夏老爷的确做了侵占人财产的事。”
一时间,前厅中一片静默,苏吟秋垂眸沉思,苏柏聿却有些沉不住气,圆脸上满是惊愕:
“还真有这回事?你父亲是多想不开,才会想出这种手段来?
“再说你给宸王妃治病,已算是扬名立万了,往后找你瞧病的人多了,难道还愁你家没银子用?
“再不济,你随便画一幅徐白的画,所得都足够你家人嚼用了。”
夏青遥苦笑,表情着实一言难尽:“事情的确是夏老爷做的,可那些财产他已经归还了,还加倍赔偿了许多,虽然他有罪,可夏家还有不少无辜的人,一直满腔正气,不肯用夏老爷歪门邪道赚来的银子。
“如今锦衣卫的人将夏家所有人都抓了去,其中难免会误伤一些好人。我心里,着实是不落忍。”
夏青遥说到此处,起身给苏吟秋行礼,眼中迅速酝酿出泪意,那模样看着就像是一朵饱经摧残的娇花,却偏还要坚强得在风雨中求生。
“侯爷,我听说夏家的事,是贵府告发给锦衣卫的,我今日来,不求您能将夏家所有人都放了,只求您能交代锦衣卫一声,请他们放过那些无辜的人,不要因为一人之错,牵累全家的人。”
苏吟秋和苏柏聿听得满脸愕然。
“你说什么?这件事是我们镇远侯府告发?”苏吟秋疑惑,“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回侯爷,是锦衣卫指挥使林荣亲口所言,他说,这种侵占财产之事本不是锦衣卫衙门的职责所在,可镇远侯亲自吩咐,他少不得要给镇远侯府的面子,对于您特意交代过的人,他必不会懈怠。”
夏青遥说着话,眼泪便涌了出来,挂在长睫毛上要落不落,着实是梨花带雨,让人心疼。
”我亲自吩咐?我几时吩咐的,我怎么不知道?”苏吟秋皱紧了眉头,回身吩咐苏柏聿:“聿哥儿,此事是你去寻锦衣卫的人做的?”
苏柏聿将头摇成拨浪鼓:“没有,儿子可没有这么闲,再说父亲素来不喜与那些鹰犬结交,儿子也与他们划清界限,自然不会去私下找他们。”
苏吟秋看向夏青遥,叹息了一声:“夏院判起来吧。实不相瞒,这件事,并非我所为,聿哥儿我也能保证他没有说谎。”
夏青遥焦急道:“可林指挥使就是那么说的。”
苏吟秋便沉着脸吩咐道:“聿哥儿去查问一番,无论是谁,胆敢贸然用镇远侯府的名义私下做这种事,我都不会轻饶。”
“是父亲。此事兹事体大,甚至涉及咱们侯府在朝中的站队,家里要是出了这种吃里扒外的,可不能轻易放过。”
苏柏聿咬牙切齿的转身走了。
不过一炷香时间,苏柏聿却将一身紫色衣裙,戴着面纱的苏玉柔带了回来。
苏吟秋面色惊讶,随即转为压抑的怒意。他素来信任长子的能力和人品,既然苏柏聿能将苏玉柔带来,就证明其中必有内情。
“苏玉柔,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苏吟秋沉着脸,冷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