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如云层般厚厚地一层摞着一层的突厥将士,前赴后继地朝着天镇城奔去。
他们马蹄急驰。
他们一往无前。
他们直到冲过五十里,马儿跑得开始喘粗气,一直跑到城楼下方。
才忽然意识到一点。
一路上,他们竟没有看到任何大乾的斥候兵。
更别提到了城楼下,竟然没有看到大乾的驻兵守卫了。
“大乾人是部到城中过节去了吗?”
有将领困惑地问出声。
却见拔延努和军师面色剧变。
“不好,我们上当了!”
兵防图是假的!
有诈!
留下这一座空城,是想重演横州城的阴谋诡计!
王之逊,你敢联手乾瑞长公主诈我!
你想将功赎罪?
我拔延努绝对要将你犯下的罪告诉大乾天子,让你为我今日的损失陪葬!
“快撤!”
咄咄咄!
不等五十万突厥大军执行撤退的命令。
甚至连身边的拔延烈都没能反应过来。
一支支箭矢犹如密集的雨点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射来。
特别是城楼下方打前锋的将领,武功再高也怕这样的暗箭。
再加上箭矢又快又密,部中招,连人带马倒了一地。
血流成河。
拔延努在护卫的保护下退出城楼的射击范围,当看到城楼上只站着数百士兵,根本不像以前的连弩似的,如此大范围的攻击,需要三倍数量的士兵配合。
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是连弩!
尽管没见过连弩,但他此时心里涌现出一个笃定的想法。
这就是神机营用的连弩!
护送移民的神机营一直没有受到他的重视,没想到此刻却切实地阻拦了他的脚步。
“撤!”
拔延努嘶吼一声,掉转马头。
咄!
一支箭扎在他的后肩上。
他咽下喉头涌上来的一口血,怎么疾驰而来的,便怎么狂奔而去。
可是。
五十万大军想要在密集的箭雨里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等到一个时辰后,撤退到城防处的拔延努一清点兵马。
发现大乾士兵只是会连弩射击,便让他损失了近十万人马。
连弩的杀伤力自然没有那么厉害。
要怪只怪他出战前太过自信,根本没考虑过撤退的事。
这十万人马里,有近一半是因为撤退时发生踩踏,又被大乾追兵收割了人头造成的损失。
“可恶!”
拔延努望着正在包扎伤口的拔延烈。
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
“军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乾送来的兵防图为何是假的?!”
五十万大军。
空跑了一趟便去了两万。
连大乾士兵的一根毫毛都没伤到。
这比上次那场战役打得还令人憋屈。
拔延努必须拉一个人出来扛下这个罪名。
否则,这仗便没法打下去了。
“大汗……是我信错了人……那王之逊竟敢背叛我们……”
提到这件事,拔延烈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谁能想到,他们手里握着王之逊当年诬蔑谢家等人的罪证,王之逊还敢欺骗他们,设计让他们损失惨重。
这笔账,他一定会清算的!
“既然是你的错,即刻起,撤去军师一职,大家休整片刻,绕路前往横州城,直接杀入关内!”
拔延努不再相信从大乾内部送出来的情报。
他要凭借自己的直觉行事。
乾瑞驻守在同州城,他也让人冒死调查过,并不是替身。
五十万……不,四十万大军奇袭横州城,虽然路上奔波,会让他们携带的粮草告罄。
但只要拿下横州城,就能借河道运送粮草,占据地利。
不管日后是打突袭战还是持久战,他们都有优势。
“休整一刻,马上出发!”
“报!”
拔延努刚要处置后肩的伤势。
一个传信兵慌里慌张地冲进营地。
拔延努通过他身上穿着的厚重衣物和佩戴的拔延部落的狼头骨,一下子便认出,这是驻守在巴颜卓尔的士兵。
“来得正好……”
“大汗!不好了!大乾派了兵马前往巴颜卓尔,将您囤放在那里的所有粮草烧光了!”
拔延努脑子“嗡”地一下。
若不是送信的人是他认识的部落族人,他都怀疑这人是否被大乾策反了。
“他们竟派兵去了巴颜卓尔?他们怎知那里有粮草?!”
拔延努怒吼一声。
喷出的吐沫里带着点点血红。
“回大汗,他们也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他们是沿着河道北上,在巴颜卓尔不光烧了粮草,还带了一个月的粮草北上,看方向,是要去我们拔延部落,小的这才拼死来报……”
士兵说完,口吐白沫。
外面骑的马匹也跟着倒地不起。
从巴颜卓尔到乌蓝扎布有千里之遥。
这确实是拼死来送信的。
“大汗,巴颜卓尔囤积的粮草,可占我们粮草的六成之多,毁之殆尽,我们便不能再依靠横山城……”
噗嗤!
拔延烈还没说完。
喉头一凉又一热,他不敢置信地伸手捂着喷溅鲜血的脖子,望着嘴角溢血的拔延努,突然明白。
突厥。
气数已尽。
拔延部落……完了。
轰!
拔延烈的尸体轰然倒地。
周围的将领们都惊呆了。
“各位,你们也听到了,如今我们粮草已短缺,只有拿下大乾的城池,才能有吃的有喝的。”
拔延努朝令夕改,他弯指天镇城。
“给我冲!”
咄!
几乎是拔延努的话音刚落。
一支银枪仿佛穿破圆月而来,正中他们面前的篝火,溅起的火星,烫得众人连连后退。
可当看到银枪时,他们却感觉不到任何热意,如坠冰窟。
乾瑞长公主的银枪!
“拔延努,尔等可敢与我乾瑞一战!”
轰隆隆!
大乾铁骑加上士兵部赶来,以扇形将四十万大军驻地,围成了一个半圆。
突厥将士们这才发现。
他们踏破的城防,此时在他们的背后,成为了他们撤退时的拦路石!
拔延努望着时隔十年,依旧犹如战神临世般的乾瑞长公主,想要应战喊一嗓子。
张嘴,却喷出一口黑血。
“大汗!”
“杀啊!”
人仰马翻应对以逸待劳。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
肖成梁拉着马,跨过一座山包。
眯眼望着东升的太阳,看向一处挂满彩绳的祭祀之地。
“那里就是突厥人的圣地燕返山了。”
燕子来到这里,都不再北上。
但。
终有一日,它会成为大乾人经常到来的地方。
肖成梁翻身上马,剑指燕返山祭坛。
“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