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规则觉得只有孩子的眼神才最童真最清澈,才不至于惹恼了灵使和各位朝圣者,所以接引人的年龄必须在十五岁以下,否则会检验不合格。”
“那些人担心石头如果长大,特殊体质有可能消失,或者他超过十五岁以后,他们又要重新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挑选接引人,因此他们想出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阿弗一手握拳,重重砸在面前的石桌上,细眉紧锁,面色愤愤道。
“他们竟然想要石头再也不能长大!!”
“他们选取了一个不大的石缸,将年仅六岁的石头日日关在里面,只露出一个脑袋进食,将那么小的孩子当猪狗圈养!简直不是人!!一年下来,石头正在发育的骨骼适应了石缸的逼仄,他们才将他放出来训练他做引路人!”
“那天,他们抬着石缸里的石头,一路走近石楼,就连一向硬心肠的窈娘都忍不住啊呀一声惊叫起来,他们当着阿岚的面,将石缸砸碎,奄奄一息的石头被取了出来,那个时候阿岚已经因为酗酒伤了身子,屋前门可罗雀了,他们奸笑着告诉阿岚,只要她把儿子让给他们培养做引路人,他们就保证让阿岚活下去。”
阿弗语气里满是心疼,“阿岚心动了,那时无人理睬的她几乎被窈娘厌弃,人人都知道被石楼抛弃的人会有怎样的下场,就连阿岚那么一个只顾饮酒作乐的人,对竹楼也有深深的恐惧,眼看牺牲掉一个没多少爱意的儿子,就能换来自己的生存,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石头心里对阿岚还有孺慕之情,虽然心里伤心,但还是拼命训练,想要早日成为引路人,帮母亲分担。”
“石头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选择了那些人,余下的人生会是什么处境!那些人吃人不吐骨头的,不择手段,日复一日的训练下,历经无数艰险,石头终于成了引路人,其实这原本是不合规的,石头是凡者,而引路人是从令者中选的,石头他……原本可以拒绝这份差事,那些人也不敢硬逼他的,可是……为了和母亲一起生存下去,他毅然决然地选了这条路!
看着阿弗真情流露的神色,姜湮觉得她恐怕真的将石头作为亲弟弟看了,难怪愿意冒着风险将实情说与他们。
阿弗继续说着,“因为在石缸中待的时间过长,那些人还往石缸中灌注了灵力,从那以后,石头的骨骼再也没有变过,他只能被迫,永远做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年复一年的带新的朝圣者进天域,至今……已经有十个年头了……”
“什么?!”陆嘉树惊诧道,“那岂不是说他已经十七八岁了?!”
阿弗默然点头,“是的,而且几年前阿岚生了场重病,石头那孩子除了每日训练和迎接新的朝圣者,余下的时间都去陪阿岚了,他这么些年攒的灵劵基本上都用来给阿岚治病了,生活非常清苦,可那孩子坚韧又懂事,还会时不时回石楼看看这片他出生便待着的地方,也回见见我们这些故人,帮我们干活……”
“那么好的人,怎么偏偏命运对他这般捉弄,所以我愿意告诉你们,你们可是朝圣者啊,若是你们愿意帮他的话,说不定他的生活还有转机……”
阿弗突然跪在几人面前,面上满是恳求。
陆嘉树一惊,上前就要拉她起来,“你怎么跪下了?!阿弗姑娘你放心,石头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阿弗第一次庄重的向他欠了欠身,“多谢你……朝圣者。”
陆嘉树无奈的摸摸后脑勺。
“我们这有三个朝圣者呢,谁知道你谢的是哪一位啊?!”
看阿弗一脸无措,陆嘉树轻笑道,“你可以叫我阿树!”
阿弗点点头,郑重向他行了一礼,面色严肃道,“阿树,石头的事就拜托你了!”
陆嘉树笑道,“阿弗姑娘,既然石头的事说完了,现在可以讲讲你的事吗?”
阿弗神色一冷,“朝圣者说笑了,阿弗不过一介令者,哪有什么故事可言。”
陆嘉树伸出手,掌心里放着一个青绿色的瓷瓶,“这是我问阿梨要的,她说这种药治脸上的伤最好,以后不会留疤,阿弗姑娘不知道你昨天的伤好些了没有。”
见阿弗背过身一语不发,陆嘉树将瓷瓶放在石桌上,手忙脚乱解释道,“阿弗姑娘,我没有恶意的,我就是昨天……那番话……对不起,我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都没睡着,你看我脸上这黑眼圈!”陆嘉树扒着眼角指给阿弗看。
阿弗微微瞥了一眼,心中暗笑,面上却还是冷冷的。
“阿弗姑娘,今天来我送给你药,就是想向你赔罪的,我不该说那番话惹你生气,你能不能……原谅我?”陆嘉树心下有些忐忑的看着她。
阿弗摇摇头,美艳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嘲弄,“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其实你那番话没有说错,我这样的人和你口中的人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我现在的样子,连我自己都唾弃!”
说着,阿弗对着镜子将额头上的纱布揭开,暗红色的伤口看起来有些可怖,她狠狠地将瓷瓶里的药倒在伤口上,瞬间手一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阿弗姑娘!”陆嘉树看她受疼,心中一紧,上前挡住她还要撒药的手腕。
陆嘉树一边将药倒在干净的纱布上在阿弗额头上轻点,一边坚定说道,“阿弗姑娘不用妄自菲薄,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应该有自己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上次是我过于自负,不了解你的过去就轻易置喙你的人生,阿弗姑娘,你有选择是否原谅我的权力!”
看着陆嘉树眼神坚定,半蹲在她身前,擦药的动作轻柔似是怕弄疼了她,他的话掷地有声,她真的有选择的权力吗?阿弗的眼眶开始微微发红。
阿弗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也有人像陆嘉树一般,仿佛将她视若珍宝,可结果呢,她得到了什么?那些苦果她还没有尝够吗?还抱有幻想痴人说梦,阿弗挤出一丝嘲弄的笑,“你走吧。”阿弗面色骤然冷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