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马车,达芬奇都沉浸在疑惑之中。
他不明白,这位素未谋面的路登先生是什么意思,这张空白支票又是什么意思。
达芬奇不需要明白太多。
从他落地的那一刻,就自愿成为了公司的职员。
成为公司的一份子还想跑?
没门!
阿尔伯特还没见过路登先生搞不定的人。
再次打开马车时,阿尔伯特不得不承认,自己把这个达芬奇想简单了。
达·芬奇,失踪了!
他在支票上写下一行字
“如果我在支票上写字,这张支票也会成为我的作品。”
换而言之,达·芬奇无法获得任何报酬,就出卖了自己的一生!
他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因此,逃走,是达芬奇唯一的选择。
更神奇的是他竟然做到了。
阿尔伯特看着空荡荡的马车,陷入沉思。
想要在公司的车队里,神不知鬼不觉,不惊动任何人,凭空消失
单凭达芬奇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这种事。
能做到这种程度,阿尔伯特只认识一个人——路登先生。
孤儿院。
现在是下午茶时间!
路登和爵爷又在一起饮茶,两人的关系很不错,更加纯粹。
既不像陶德和路登那样,明确的上下级关系。
也不是像阿尔伯特那样,走在学习、模仿、追赶、超越路登先生的路上。
他们是纯粹的酒肉朋友,一起吃喝玩乐,大把撒币的朋友。
因此,两人的谈话会更加轻松一些。
爵爷放下报纸,开口问道,
“您说,为什么艺术家、创作者们,总在艰苦的时光里才能完成自己最杰出的作品?”
“这个问题的解答思路很多。”
路登放下咖啡杯,也来了兴趣,缓缓说道,
“首先,以艺术、文学等作为主要谋生手段的人,根据自己从事职业领域不同,对家境的要求也不同。”
写连载、剧本,只需要一张纸,一根笔,任何人在闲余的时候都可以做这件事,是门槛最低的一件事了。
绘画,最少也需要一支画笔,一张白纸,比的门槛要高一点。
毕竟,一本可以通过报社卖给所有人,而画作只能卖给一个人。
再往上走,雕塑壁画等甚至是建筑师,需要跟着师父学习多年,才能正式出师
路登解释道,
“他们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已经经过了一次筛选,像爵爷你这样身份的人,只会是读者,而不是作者。”
“您这样的描述是有偏见的!”
爵爷不满地抗议道,
“我也写过一些文章!”
他出于兴趣爱好,写过一些自己研究领域的文章,甚至因此获得了莱恩徽章!
“好的,请原谅我的疏忽,让我们回到主题。”
路登继续说道,
“创作,是有明确的黄金周期,会有一个作品集中爆发的时期,这些有天赋的人,遇到他们的缪斯之后,会为世人带来意想不到的佳作,运气好的话,这些佳作会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名声、金钱、荣誉一切您能想到的东西,都会迎面而来。”…
听着路登的话,爵爷皱起眉头,有些不理解,
“所以,您还是觉得金钱腐蚀了他们的灵魂?”
这个说法,显然没办法让爵爷满意。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路登纠正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创作者吃到自己创作黄金周期带来的红利,会有大量的俗事分散他们的精力,同时随着年龄的上涨,创作黄金周期会进入结尾,缪斯也会离开。
而且,成名之后的人们,对自己的要求会更高,他们不会满足于过往的创作,不会重复之前成功的套路
这种要求约束了他们,反过来会让他们的产量降低,甚至连质量一起降低,走进了死胡同里。”
爵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
路登话锋一转,竟然把话题赚到了爵爷身上!
“试想一下,如果爵爷您并非出生在皇家铸币厂,而是一个正常甚至有些贫困的家庭,您的未来会是怎样?”
爵爷眉头一挑,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出生就是人生赢家的他,从未做过这种假设!
“出生这种事,没办法假设吧?”
路登嘴角微翘,意味深长说道,
“如果您的家道中落呢,突然一贫如洗,急需您的聪明才智来创造财富,需要您去做些什么,才能获得现在拥有的一切,您竭尽全力只是为了获得明天一顿饱饭,这种情况下,您又会做什么?”
爵爷思考了一下,感觉这个问题不能深思。
他认真答道,“我会去疗养院当神父。”
那里管饭!
对于这个回答,路登只能说不愧是你!
没有任何奋斗的意愿,直接快进到终点,继续当神学家!
路登举起咖啡杯,再次抿了一口,悠悠说道,
“还好,这样的事从未发生。”
爵爷则没有听见这句话,他还在思考。
路登先生提的这个假设有点意思。
路登再次拿起报纸,看着无趣的新闻,打发时间。
对于爵爷,路登当然可以去操纵一些什么,让爵爷像是磨坊里的驴一样,产出一点什么。
至少把爵爷第一定律折腾出来吧!
这个世界需要力学!
但是,路登没有这么做。
这是一个人类群星闪耀的时代。
可以允许一些星星不要闪耀,休息一下。
爵爷对自己如今的生活很满意,路登没理由去让他改变什么。
如果这颗星星不闪耀是爵爷自己的损失。
路登很肯定,不会是人类的损失。
因为,没有牛爵爷,也会有马爵爷。
过了一会,爵爷很快想起两人最开始的话题,
“路登先生,您说,会不会有一种人,创作黄金周期贯彻了一生,缪斯从未离开他?”
报纸后面,路登嘴角勾起,快压抑不住自己的笑容,
“谁知道呢?”
当晚。
圣菲街区,
裁缝铺亮起了久违的灯光。
一名衣着简陋,灰头灰脸的年轻人,在裁缝铺里,有些坐立不安。
门口的风铃响起,传说中的白兰度教父来了。
白兰度教父坐下,酒倒满,白猫就位,一切准备就绪!
“教父,我寻求您的帮助!”
忐忑的年轻人,说出了自己的述求,
“我刚从一个恶魔手中逃脱,我达芬奇此生的追求,便是无拘无束的创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