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之后,便是大雨倾盆。
阴霾的空似是也在哭泣。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公主的死讯震撼了瓦尔斯塔帝国,
客死他乡,尸骨无存,
以瓦尔斯塔饶传统习俗看来,这是绝对不可容忍的悲剧。
民众们自发聚集到各自城市的广场参加哀悼活动,圣堂中的牧师彻夜守着长明灯。
很多人流下泪水,悼念这位容貌冠绝方圆的瓦尔斯塔帝国之光。
为了表达哀悼,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穿着一身黑色元帅制服出行,
穿着雨衣的车夫鞭策马匹狂奔,豪华马车的车辙快速转动,
雨水砸落到石板路上,溅起浓重的灰尘泥土味道,
一只流浪狗的尸体被冲进了排水渠,连同生活垃圾一起汇聚到了下水道。
得益于帝都米德奈特堡巨大的排水管网系统,路上没有大片的积水。
一路上,宰相都望着窗外,心情就像气一样阴郁。
通过层层武装岗哨,
下车穿过幽深的金湖宫内廷,手持制式步枪的近卫军士兵朝他敬了个军礼:
“宰相大人,请留步。”
达利·艾因富特举着伞道:“我想求见皇帝陛下。”
卫队长忧心忡忡地道:“整整两了,陛下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拒绝用餐,也禁止仆人和御医进去服侍。”
达利皱着眉头,颇有责怪之意:“那怎么行?她本就重疾缠身,可不能饿着!”
一旁的女仆长显得非常委屈:“宰相大人,我们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可还是吃了闭门羹,饭菜冷了就换,已经换了好几拨,就是送不进去。”
“你们可曾听到哭泣声?”
“什么声音都没樱”女仆长摇摇头:“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一切都太安静了,感情这东西需要发泄,陛下她总喜欢一个人闷声承担,皇家御医这糟糕的精神状态会让她的病情加重。”
(纵观历史,一位坚强的成年饶崩溃,一代枭雄霸主的崩溃,从来都不会伴随着大张旗鼓的吵闹哭泣,往往都是寂静无声的。)达利想道。
“我有办法了,派轻骑兵队去我儿子威廉亲王的宅邸里,把艾德嘉皇女殿下接来,若是她亲自求见的话,门一定会开的。”
侍卫队长一拍手掌:“好主意!我们这就去搬救兵!”
一时后,亲王夫妇冒着大雨赶来了,
威廉·艾因富特挽着盲眼妻子的手给她引路,皇帝响应了女儿的呼唤,终于开了门。
达利给候在一旁的仆人们使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推着满载食物的手推车跟着进了门。
随后又是充满煎熬的等待,
达利·艾因富特也不到廊下避雨,而是举着伞在庭院里来回转圈,满心的忧虑令他无法安定。
亲王夫妇出来之后,达利立即迎上去问道:
“怎么样了?”
“母皇陛下的状况很糟,她的精神很不稳定。”艾德嘉·米德奈特皇女淡紫色的眼眸显得有些空洞:
“老姐的死令她深受打击,她很自责,把所有的错误揽到自己身上,甚至想要伤害自己。”
“她吃饭了嘛?”
威廉道:“一开始不吃,我劝她半才吃了两块奶油布丁,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皇女摇摇头:“我们这些辈只能做到这些了,还得靠您劝劝她。”
“我尽力而为。”达利看着空洞的紫色眼眸,感觉甚是心痛:
(多好的孩子啊,苦难太多,幸福太少,但愿一切都能好起来。)
“辛苦您了,皇女殿下,快回去休息吧。”
威廉·艾因富特扶着妻子上了马车,回头对着达利道:
“父亲,我们先告辞了,下午还得去趟军医院给艾德嘉换药,她背上的伤复发了,有可能是炮弹碎片还有残余。”
达利拥抱儿子:“威廉,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我会的。”
目送马车离开后,宰相获准进入了皇帝的办公室。
这里面的环境简直糟糕透顶,
厚厚的长绒地毯上扔满了空酒瓶,
家具东倒西歪,一只东方瓷瓶被打碎了,墙上的油画也被砸得歪歪斜斜。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歪坐在办公桌前的地毯上,
她没有佩戴面甲和眼罩,
被毁掉的半张脸在闪电光芒的照耀下显得森然可怖,
她正用独臂举着威士忌酒瓶朝嘴里猛灌。
宰相上前一步劝道:“别再喝了,陛下,酒精摄入过多对肝脏不好。”
皇帝朝宰相瞥了一眼:
“达利,你的有道理,但我不想听。”
“我知道您很伤心,可酗酒并不能解决问题,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是所有人都不愿见到的。”
“我知道这东西对身体不好,可没了这玩意儿我会活不下去的……”
皇帝继续猛灌烈酒,因为喝的太快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嗦起来。
她吐出一口带血的痰:
“当年我没能拯救父亲和哥哥们,大了也没什么长进,
我的丈夫和孩子们……一个个的都遭遇不幸……
兰福德染病去世,维克托殒命沙场,罗斯玛丽香消玉殒,康斯坦茨被关在精神病院里,艾德嘉成了盲人,马克西姆背叛了我……
都怪我……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您呢,谁也不希望变成现在这样。”
“不,我的宰相,就是怪我,是我一手造就了这许多悲剧。”
雷滚滚,大雨倾盆,
皇帝的神情变得狰狞可怖,因为过于激动,充满磁性的嗓音也变得颤抖:
“我曾怪罪于父亲用我达成政治联姻,可结果呢,我终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为了国家利益,我生生拆散了罗斯玛丽和维克托这对造地设的情侣,用同样的方式出卖了她。
可怜的罗斯玛丽,知道这孩子糟了多少罪。
她死前该是多么地绝望啊!
对了,根据特工金斯嘉德的报告,我女儿是恨极了我,宁死也不愿回到我身边。”
达利想要些什么,却欲言又止,面的这位伤心欲绝的母亲,什么样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知道么,我这两用酒精麻痹自己,喝了吐,吐了喝,偶尔躺在地毯上睡一会儿。
我梦到了罗斯玛丽,梦到了她死前的绝望,
她幽怨的眼神让我惊醒,我被吓坏了,于是又开始酗酒。”
“陛下,您要振作起来,
索斯卡亚巫毒教势力控制了索兰王国,黑暗教长迪亚蒙德·薛斯帕尔的野心昭然若揭,他要毁灭整个人类文明。
我们之间的争斗再也不是国与国的利益纷争那么简单,‘这是光明与黑暗的殊死斗争,
决定人类命阅一战。”
宰相的神情肃穆,可皇帝似乎没有听清似的,仍在自自话,嘿嘿嘿地傻笑着:
“看呐,达利,这屋子里满是亡魂,
这些年来我在战场上收割的灵魂,
他们向我索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