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又道:“最近城中不知道怎么了,戒严了,咱们这条街尾有巡查的差役,你扮作男装别从那儿过,免得被认出是女子摊上不必要的麻烦。”
李沅道谢,换了条路前往霞山寺。
上回来城中还有灾民,今儿已经看不见了,想来已经收到救济回家,她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寺里。
走了她一头汗,一擦全是脸妆残留。
易容见佛祖,算不算大不敬啊?
她干脆到河边卸掉妆,这才跨进山门,迈入大殿前添上香油钱虔诚上香,而后求了三道平安符。
她小心收到袖子里,随后跟着香客们四处闲逛,来到宝塔,她兴致勃勃,爬到顶后俯瞰寺中全景。
庙廓绿树环抱,花草簇拥,有种如坐云端,遨游于仙境的感觉。
忽然,她听不到身后的喧闹声了,回头发现跟她一起上来的香客全不见了。她扶着栏杆朝下看,原本行人来往频繁的塔底竟空无一人。
人呢?
远处还是有人的。
她心中忐忑,便打算下塔楼。
才往前走两步,视线内出现一位着天青色华服的贵气公子,二十出头,相貌颇为俊美。
她看了他一眼径直往前走。
对方却以身堵住她的去路。
她往左,他跟着往左,她往右,他跟着往右,她生气一把推开:“你是不是有病?出门没吃药啊。这么大的地方你不走,偏要挡我的路。脑壳被屎糊了吧。”
“放肆!”一道愠怒呵斥声从楼梯处传来,紧跟着便是一道胖胖的身影。
李沅汗毛倒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腿一软,一屁股坐地上。
魏宏上来便是一通训斥:“圣上面前竟口无遮,实该掌嘴,来人啊!”
李沅反应过来连忙伏地求饶:“圣上饶命,民女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见谅。”
四周静悄悄的。
李沅七上八下,继续道:“是民女有病,民女脑子被屎糊了。呜呜......之前在城里,亦不是有意冒犯,请圣上明鉴。”
李沅一边求饶一边骂娘,她刚添了香油钱,结果呢?
羊入虎口。
她发誓,有命出去这辈子都不会信神佛。
“把头抬起来。”
帝王的声音不算威严,甚至有点平易近人。
李沅估摸着他没生气,立马抬头,眼泪挂在脸上不知道要不要擦,眼也不晓得该往哪看,她把眼神放空,用余光扫四周。
除了胖子之外,还有她认识的崔勉,他并没有看他,微微垂首,跟在皇帝身边。
只听胖子问:“叫什么名字?多大年岁?婚配与否?”
“民.....民女叫李沅,木子李,澧(lǐ)有芳兰沅有芷的沅。年芳十五,已成......”
崔勉厉声呵斥:“圣上面前休得扯谎。”欺君诛九族,小孩子的都知道的事难道她不知道?
李沅吓一激灵,又哭了,说实话也不行?非得要未婚讨好皇帝?她咬咬牙:“已成年,未婚。”
胖子又道:“生辰八字报上来。”
李沅仔细想了想,报上八字。
魏宏听后和皇帝交换眼神,随后下楼。
李沅猜测,死胖子是下去找人合她与皇帝的八字了。如果合上就留着她,如果相冲,以她干得事,恐怕得杀头。
她膝盖跪的疼,稍稍动了动。
“平身吧。”
宝塔内光影浮动。
皇帝长睫轻抬,专注的看向她。
李沅此时五感灵敏,察觉到了,站起来后头埋得低低的。
“有没有后悔?”皇帝突然说。
李沅懂他的意思,他指自己对在茶楼时所作所为。心里话,她不后悔。说好听的,皇帝邀请是她的荣幸。难听点是仗着身份骚扰。但她此时就算只勇猛的老虎也得给他卧着。她懊恼道:“恨不得吞一瓶后悔药。”
她真不该来这里。
皇帝发出一声嗤笑:“有趣。会点茶么?”
李沅犹豫了一下点头,该讨好还是得讨好。
八字合不上,有点才艺,他能当个消遣。她加了一句:“民女还会弹琴。”
“是么?不错。”
不多时,案子和茶具便摆了上来,还有人抱来一把古筝。
李沅偷偷瞄他,气质属实尊贵,有权势的人气势就是不一样。她自我镇定了下落座。净手后动作熟络的清洁茶具,在茶碗中放茶。
待茶水中有茶沫出现,她奉上茶水。
皇帝低眸,少女着装颜色偏深,衬得一双手似上等白玉,指甲是淡淡的粉色,握着玉盏似一副名贵的画。“山里的人,鲜少有你这么白净的。”
李沅做害羞状。
他接过茶水轻饮一口,香如兰桂,味如甘霖。“你怎么不喝?”
李沅心道,你不发话谁敢动弹啊。
她拿起自己面前茶杯喝了一口,是上等的大红袍。老百姓遭难了,他还有心情在这里享受。
昏君!
“好喝么?”他双眸凝着她问。
“略有苦涩。”
“不是会弹琴?”
李沅立刻走到古筝前坐着,试了两下音:“圣上爱听铿锵有力些的,还是舒缓些的。”
“都来一遍。”
李沅要来护甲带上,弹清心普善咒。
激昂的旋律,让听得人有种血液沸腾之感。皇帝龙颜大悦,一曲终了他评判:“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李沅暗道,少年宫暑假班八百块包学会,弹得人多了。
这时胖子上来对着皇帝附耳,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皇帝笑起来。
胖子挺直身板后冲外面道:“带李娘子下去验身。”
李沅一听就急了。
验身?
这不就是想检查她是不是姑娘,然后睡觉吗?
但她又不敢反抗,她幽怨的看了一眼被称作圣上的人。
“别怕,她日回宫,朕会封你为妃。”皇帝给予承诺。
李沅捏捏拳,什么也没说,被带到厢房关了起来。
不一会儿来了两个中年女人,把她脱个精光上下看个遍。
她气的想撞墙。
那两人走后,又来三个年轻的帮她洗澡。
她简直要疯。
她们将她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还剪了指甲替她穿上上等的锦缎,然后才走。
好一会儿外面都没有动静。
她扒在门缝上朝外看,有人守着门。
怎么办?
一想到要成为皇帝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她就不敢置信。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混成皇帝的后宫,简直有辱李家门楣。
还有她那可爱的孝顺的小孩,以后没了娘亲多伤心啊。
糟老头子为了她,已经和地主说好了,秋收后归还土地。甚至联系好了买房的人。如今出尔反尔,信誉破产,谁会看得起他?他和孩子怎么过?
想到这儿,她热血了。
狗皇帝!
以为自己长得帅,有钱了不起?
只要她不愿意,谁都不能勉强她。
她换回自己的衣裳,正要硬闯出去,外面忽然传来骚动:“有刺客!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