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偷人与成仙
听出姜南微话里的关心，慕寒渊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捂着。
“放在情急，来不及多说，怕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儿，便直接去找了冯大人。”
按照几人先前的计划，是准备将计就计。
如果大周那边动了手,想要嫁祸给姜国，到时候他们先安排好人手，暗中保护，然后再见机行事。
但方才，冯源派侍从过来问询，却恰好给慕寒渊提了醒。
如果大周今天当真不动手呢？
那这就意味着,他们后续得每天提心吊胆。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样想着,慕寒渊便觉得倒不如主动出击，制造机会。
这才有了后头发生的事儿。
说到这里，慕寒渊从袖中摸出一枚包起来的银针，然后将帕子摊平。
“你瞧瞧这个。”
“这是……”姜南微仅有片刻不解。
在看清那银针尖端的黑色后，很快了然。
“方才你和冯大人纠扯之际，有人暗中使坏？”
“这枚银针原本是刺向冯大人的。只是被我觉察到后，让他避开了这一刺，同时将银针收拢了起来。那些人带走冯大人的时候，我趁人不备，将银针刺入冯大人的马匹。”
“结果你猜怎么着？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那匹马已经躺着没了气息。”
见血封喉的毒药。
一匹骏马，尚且如此。
更别说冯源这样一个年迈的老者。
这是真的准备下死手。
听慕寒渊说完这些，姜南微颇有几分心悸。
“这得亏你临时变更计划。那些人显然是准备今日动手，但如果按照先前的打算，你我的车驾在前，冯大人的车驾在后，我们就是想要应对，也来不及。”
随机应变也需要时间。
可若真是这般，只怕连时间也没有。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结果终究是好的。方才冯源已经苏醒,今日之事倒是阴差阳错帮了他一把，我与周帝已经说好，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姜。”
姜南微皱着眉头：“那冯源这边怎么办？如今我们一走，若是周帝执意要将他留下来……毕竟他现在仍在病中，若是执意离开，定会引起周帝怀疑。”
“这倒是不怕。先前我与他之间的纷争，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刚才冯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和周帝说过一次，要尽快离开，好回燕给燕帝状告我的恶行。周帝原本就是想看我们两国之间互生矛盾，现在这样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不会不加利用。”
慕寒渊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银针收起来，然后捏了捏姜南微的手。
“如果你当真担心，我们可以将暗卫留下来保护冯源，一直护送他离开大周。这样一来，也能防止他临时变心，又与周帝之间达成什么协议——不过以他的为人,这样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但有备总是无患，你觉得如何？”
姜南微点了点头。
冯源此次来到大周,虽然也带了不少护卫，但真正功夫好的，只怕没几个。
把姜国的暗卫留下来一部分，姜南微才能更加放心。
“既然这样，一会儿回去就让云栀她们收拾东西。九哥他们可以晚点再走，也算有个照应。而且还有一件事，我想与你说——我思来想去，觉得我们应该带走一个人。”
姜南微望着慕寒渊，目光炯炯。
“何人？”慕寒渊问道。
“大周那位国师——韩卿离。”
“他？”
慕寒渊有些意外，他万万没想到，姜南微会突然提起这个人。
今日宫宴上，他还听人提起过这位国师大人。
当时他和姜南微两人坐在周帝的右下方第一第二个位子，而他们对面，一个位置空着，一个坐的则是冯源。
那个一直空着的位置，就属于那位国师大人。
不仅仅是这次，以往宫中有宴会，周帝也都会给那位国师大人留下位子。
只是一直以来，韩卿离从来都不出席。
这倒是提醒了姜南微，还有这么一号人。
看着姜南微跃跃欲试的目光，慕寒渊心底腾升出一个猜测。
“你……该不会是想将人……直接掳走吧？”
姜南微眨了眨眼。
“如果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的话，现在来说，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慕寒渊：“……”
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这便是最快的办法。
慕寒渊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
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这主意是公主殿下提出来的，仔细一想，倒也正常。
他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陪殿下一起掳人去咯！
-
回到官驿之后，二人先是给众人说了明天返程之事。
紧跟着，便借口宫宴太累，早早歇了。
等到夜幕四合，整个官驿彻底安静下来，两道黑影从中摸了出来。
“你还记得当初安乐公主带着叶灼华走的那条路吗？”姜南微小声问道。
“你是说我们在皇寺后院见到的那条路？”
“没错，那条路与宫墙相连，一般人并不知道。也正因为连着皇宫，所以平时守卫并不算多。今日宫中出了那么多事，侍卫们肯定已经精疲力尽，没工夫再理会这等小事，我们正好动手。”
姜南微在前领路，那熟门熟路的样子，倒是让慕寒渊有些意外。
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对这些如此熟悉了？
似是猜到慕寒渊在想什么，姜南微一边带路一边轻笑解释：“这几天，我已经让人将这条路探清楚，放心吧，保准没错。”
慕寒渊：“……所以说，绑国师不是一时起意？”
路都探好了，分明就是蓄谋已久……
姜南微吃吃的笑了几声，不说话。
慕寒渊只当她默认。
两人一路小心前行，躲过了好几轮巡夜，终于摸到了皇寺，来到韩卿离的屋子外头。
-
韩卿离正在屋里睡觉。
头几年的时候，他这个国师大人位子不算稳，所以总是小心翼翼，难以安睡。
最近这些年，大周上下对他这个国师大人敬重有加，连带着周帝也极其信任他。
日子一舒坦，环境一顺畅，吃好喝好，睡的也香。
只是他依旧不爱凑那些宴会的热闹。
向他这样假借鬼神之说的人，越是深入简出，就越是神秘，越让人不好拿捏。
这是一种自保的方式。
但韩卿离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如此低调，怎么还会惹祸上身。
冰冷的匕首贴在他的脖颈，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你……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是国师大人的朋友，想请国师大人帮个小忙。”
“什……什么忙？”
“写一封信。”
“信？”
韩卿离犹豫疑惑之际，已经被人直接滴溜了起来，拎到旁边的书桌边。
“呶，笔墨已经备好，我说，你写，若有半分不规矩，我这位同伴手里的刀，可就不听使唤了。”
说话的是一个女黑衣人。
而韩卿离此刻，则被他的同伴用匕首胁迫着。
那女子说话的时候，同伴的匕首已经微微刺入韩卿离的脖颈，发出一阵痛。
这痛感，让韩卿离不敢再有半分别的心思。
识时务者为俊杰。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命。
“好，我写。”
“诚谢陛下圣恩，仙师传召，臣此番羽化去也！愿大周国祚绵长！”
听到这话，韩卿离一愣，笔尖的墨汁滴出一点，泅湿了最上面的一层纸。
“好汉，这……”
“让你写就写，废什么话？”姜南微将那张脏了的墨纸抽出来，团成一团，丢进废纸篓里。
“再写错，现在就杀了你！”
韩卿离一下子学乖了。
纵然心中有再多疑惑，还是老老实实将那些话写完。
这一次，他刚放下笔，正想说什么，忽然后脖颈一痛，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姜南微看着桌上那张纸，左右端详了好一阵，确定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后，这才对着慕寒渊点了点头。
“走。”
许是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人敢在黄寺放肆，所以两人一路来去，比想象中要顺利的多。
回到官驿的时候，脚门处守门的老头，还正在酣睡。
二人没有任何阻碍的进了门。
“给他把迷药灌下去，然后装进箱子里，多下点料，免得中途醒过来。”
“好，我明白。”
慕寒渊点了点头，将人带回了自己房里。
-
因为得了周帝的准许，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宫里的德全太监就前来相送。
言语之间还替周帝，好一番挽留。
但姜南微和慕寒渊去意已决，又如何能留得住？
德全只能一路将人往码头送去。
“若非宫中事多走不开，陛下肯定会亲自前来。”
“陛下日理万机，昨夜宫中又刚刚出事，脱不开身也是正常。日后若有机会，本王与公主殿下再来拜访陛下。”
从装船的时候开始，姜南微就上了船。
慕寒渊与德全之间寒暄许久之后，等所有的箱箧都已搬运完毕，也跟着上了船，彻底辞别大周。
船帆高高扬起，大船驶离渡口，二人就此踏上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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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山长水阔，扬帆起航。
一边是兵荒马乱，错乱无章。
周帝再怎么也没有想到，惶惶两日，竟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仅儿子这边出了事，使臣受了伤，就连一直以来，堪称他精神支柱的国师大人，也不见了踪影。
“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啊？说呀！”
“启禀陛下，昨晚国师大人在就寝前都是正常的，甚至还要了一碗牛乳，说是有助于休息。但今日的早课，国师大人迟迟未至，小沙弥想着是否因为昨夜睡得太好，导致国师大人误了时辰，但又不好去叨扰，众人只能暂且等着。可谁知等了半天，依旧不见过是大人出门，生怕国师出事，小沙弥这才前去敲门，结果推门之后，不见国师踪影，就连床铺也是整理的整整齐齐，唯有桌上放着这样一张纸……”
说这话的时候，那人将昨夜韩卿离写的那张纸，呈了上来。
周帝一看，气得当即将纸拍在桌上。
“胡扯！”
还羽化升仙！
鬼才信！
汇报此事的皇寺守卫，被周帝着惊怒吓得跪在地上。
“陛下，下官没有胡扯，这一切都是真的！寺里的僧人和小沙弥都可作证！”
“朕没说你胡扯！朕说的是这个韩卿离！”
周帝气的脑壳疼，他坐回椅子上，重新看向那守卫。
“你说韩卿离昨夜说了要就寝，而且也的的确确上了床，结果今日一早，他的床铺屋子，却收拾得整整齐齐？”
“正是如此啊陛下……若说韩大人是被人抓走，或者是自己去了什么地方，何必还要把屋子再收拾妥当？直接走人不更加利落？而且从昨夜到今日，整个皇寺被守得如铁桶一般，国师大人又不通武功，根本不可能逃离我们的视线。至于其他人，若是想要带着国师大人走，那也必不可能！所以陛下，您说这国师大人，莫非真的是羽化升仙了？毕竟这些年来，国师大人次次料事如神，简直跟活神仙似的……”
反正不管周帝怎么觉得，其实对皇寺中的其他僧人，以及眼前的守卫来讲，他们是真的觉得韩卿离羽化升仙了。
这也是为什么把人丢了，这守卫不仅不怯怯，反倒给周帝回禀的时候，还多话的很。
因为这在他看来，压根就不是什么坏事，而是天大的好事！
既然是好事，告诉陛下知晓的时候，自然要多多表现。
这可是难得的露脸的好机会。
那守卫一脸跃跃欲试。
“陛下，您若不信，可传召寺里的其他僧人来问，大家都觉得，国师大人到了该羽化升仙的时候了！这样的仙人，咱们人间是留不住的！”
“属下知道陛下舍不得国师大人，但天意如此，这是国师大人的福报，也是咱们大周的福祉啊！不信您瞧瞧，那纸上，还有咱们大周国祚绵长的预言呢！”
“而且您仔细瞧瞧，那上面的的确确是国师大人的笔迹，绝不会出错的！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呀！”
那守卫一句接一句，听的周帝烦心至极。
直接将面前那张纸团成一个纸团，朝他脑袋砸了过去。
“滚滚滚，赶紧给朕滚出去！”
那守卫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只能连忙夹紧尾巴退了下去。
周帝心烦意乱地按着太阳穴，重重的呼吸了半天，最后一拳砸在桌子上。
“去他娘的羽化升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