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来到仓库区域,他此刻已构思好理由——前往墓地为逝者做祷告。
赤魁部落的仓库多为木石建筑,单就从建筑外形而言,防御性能一般。
仓库之间随处可见积满水的石缸,想必是消防措施。
石缸里头的积水显然很久未曾更新,已经发绿发臭,滋生蚊虫。
李棠往仓库区内部走去,路边有几条长相凶恶的恶犬,但它们精神萎靡得很,看到李棠只是象征地呲个牙。
估计这些狗是吃错东西了,姑且先让它们先歇着吧。
他发现一处仓库的大门敞开着。
往仓库内部瞟去,一片狼藉。
莫非……
“里面有人吗?”
李棠呼唤道。
这时仓库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位伛偻的老者,他背着竹扫帚,应该是负责清洁工作的大爷。
“安费,我来此祷告逝者,路过时看见仓库大门开着,里头……”
李棠解释道。
那老者听着,随后恭谨地回道:“祭司大人,你有所不知,百夫长帕力和这里的看守打起来了。
打得可凶了哩,你看这些破破烂烂的,现在帕力被关禁闭,这里的几位看守差点就成为你要祷告的人。”
李棠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到情况。
发生过骚乱并且和秦安艺无关,那此片区域应该不会出问题,混乱之中最适合斥候浑水摸鱼。
李棠告辞,老者突然叫住他。
“祭司大人,墓地往这边走。”
原来李棠走着截然相反的方向。
“哦,多谢。”
从墓地绕了一圈,李棠发现一座痕迹崭新的坟茔,刻碑前摆放着贡品。
上书“爱妻之墓”,署名是帕力。
参与斗殴的百夫长之妻坟茔在这啊,难不成斗殴事件与他的亡妻有关?
李棠不再猜测,正好有座崭新的坟茔,他打算做戏做全套。
于是他开始口诵咒语,并非胡言乱语,的确是有关安息亡魂的咒语。
大概耽误了十来分钟,李棠起身离开,这算不算日行一善呢?
李棠随后转至兵营区,他在兵营外眺望并不着急进去。
此时兵营内,部落护卫们正在操练。
主要的训练项目有爬树、投矛、淌泥地,完全是为了适应在丛林中作战。
其中他们投矛的命中率颇高,同时作为靶子的是身穿大封制式铠甲的假人。
他们的长矛往往能命中上身与头部的要害位置,并且假人身穿大封的铠甲,他们的假想敌不言而喻。
不过,该说还是得说,苗州这些个部落,他们是真的很想恢复苗国。
但是实力不允许啊,各部落又各自为政。
临渊王率领了两万人,其实已经把各部落吓得够呛了。
不然魁桀也不至于问出“我族之未来能否寄托于临渊王”这种问题。
好在临渊王的开诚布公说是要讨伐蛊神教余孽,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否则也不存在什么结盟不结盟,直接看多少部落选择直接投降吧。
部落的态度似乎与临渊王的担忧相互矛盾了,其实他们各自有各自的道理。
临渊王作为进攻方,他担心以如今大封官兵的战力,不足以两万人征服苗州,并且还可能死伤惨重。
这个担忧很正常,但临渊王可从没想过打不下来苗州啊,他担心的是征服的质量。
但苗州各部落要思考的东西就复杂多了,首先是各自为政的问题。
临渊王既然不是以各部落为第一目标,那凭什么自讨无趣去拦他的路呢?
自己的部落跟临渊王拼起来,打光了自己的族人,然后领地与女人全送给别的部落?
各部首领也不傻,他们只想尝试从临渊王那讨点好处,能借刀杀人再好不过。
至于为难临渊王……首先得有人率先出击,其次率先出击的那个部落铁定会被其它部落落井下石。
结合李棠这几天收集的情报,如今这个局势已经很明了。
再说回这个操练,以大封为假想敌,但只训练丛林的战术。
这证明了一点,他们压根没想打出苗州,只是想固守丛林。
兵家自古以来有以弱胜强、破釜沉舟,但可从未听闻有攻不破的城,掠不进的地。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不以进攻为目标,一味想着防守。
若身处乱世可偏安一隅,但绝无资格角逐霸业。
如今面对大一统的大封王朝,此举无异于螳臂当车。
“喂,那位祭司——”
呼喊声传来。
李棠抬头一看,原来是瞭望塔的哨兵发现了他。
几位高级部落护卫走出兵营,而李棠直接迎了上去。
如何辨别高级和普通的部落护卫?
看他们的头盔,啥也不别或者别了根鸡毛的是普通部落护卫,而别了一根色彩鲜艳的孔雀翎的就是高级部落护卫。
“祭司大人有些贵干?”
一位高级部落护卫问道。
他的语气颇为和善,态度也很温和,这就是身份差距的体现。
一般而言,高级部落护卫也不敢管祭司们的事,只不过祭司确实很少会来兵营这边,他们不得不前来问话。
“此次告灵仪式,这一帮战俘……”
李棠的话还没说完,几位高级部落护卫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位祭司,咱们来这边说话。”
高级部落护卫邀请道。
随后几人进了兵营内的一间木屋。
屋外,几位高级部落护卫在激烈讨论着,他们还在思考怎么解释战俘问题。
而屋内,一位高级部落护卫尬笑着与李棠尬聊,拖延时间。
最后,屋外的讨论声终了,几位高级部落护卫都走进屋内。
“其实这个问题……”
其中一位开口,但瞬间忘词了。
旁边另一位瞪了他一眼,暗骂他是没用的废物,随即接话道:“战俘嘛……其实是一个失误,不对,是一个误会,啧,也不对。”
李棠看着极其扭捏的几位汉子,这番模样妥妥是想说谎但说不明白。
昆杰之前说过,部落的孩子不会说谎,如此看来确实是这么回事。
小时候不说话,长大以后说谎也不利索了,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诸位,不要紧张。”
李棠苦笑道。
“我并非是代表大祭司而来,是我个人与另一位祭司受到了战俘暴乱的波及,所以想来问个明白。”
几位高级部落护卫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但他们并没有因此怠慢李棠,几人站一块儿一起鞠躬道:“万分抱歉,祭司大人。”
只有道歉没有解释,除此之外,李棠看到了诚意与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