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蛇帮二把手同时也是许垩的拜把子兄弟——蛇枭?吴寅正在主持大局。
对于即将四分五裂的蛇帮,吴寅感到有心无力,正如他的绰号,他是军师而非大将,此刻为许垩报仇已是他最后的动力。
李棠手捧花束进入,负责维持秩序的蛇帮打手看了眼他手中被白纸绑缚的花束,默许放行。
李棠献上花束,但令人意外,轮回之宫没有丝毫反应,许垩的尸首并未摆在灵堂之中。
看来这个所谓的灵堂更像是追悼会,自己很可能白跑一趟。
他正打算离开,灵堂内突然躁动起来。
包括吴寅在内的几位蛇帮大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躁动所惊动。
只见蛇帮打手押来两个少年,口中同时骂骂咧咧。
“吴军师,两个小贼抓到了。”
蛇帮打手汇报道。
这几天灵堂内的贡品与贡银总会莫名其妙丢失一部分,于是便怀疑遭了贼,这会儿正好逮个正着。
吴寅俯视着两位被压在地上匍匐的少年,摆了摆手,漠然道:“砍去双手,然后丢到矿山里等死。”
“是——”
“等一下!”
其中一个少年努力抬起头,声嘶力竭道:“蛇枭大人,我很能打,你让我和他单挑。”
“他”指的是那个蛇帮打手。
“你很能打吗?能打有个屁用。”
吴寅看着少年,满脸不屑。
“你能比许帮主能打吗?出来混要讲地位,要有本事,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少年听了吴寅的话,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但此刻事关性命,他知道以蛇帮的行事手段,说让他三更死,绝不会放他五更活。
就在这时,一人在吴寅耳边低语,两位少年的来头都已经调查清楚。
他们是多年前被丢弃于镇上,生父生母不详的流浪儿,没准是娼女的孽种。
平时靠拾荒为生,眼见蛇帮大乱打起灵堂贡品的主意,潜入小偷小摸还以为发现不了。
吴寅点了点头,随后俯下身,对着两个少年轻声说了一句:“原来是小瘪三。”
正当蛇帮打手要将二人拖走,另一个沉默不语的少年突然喊道:“蛇枭大人,我知道一个秘密。”
然而吴寅不为所动,甚至背过身去。
“我看到蛇牙大人和一个西域人……”
吴寅抬起手,喝道:“且慢——”
少年口中的蛇牙正是蛇帮三把手,蛇帮之中武道品阶仅次于许垩并且江湖风评更为凶残的蛇牙杜涛。
吴寅一直感觉杜涛最近的行为古怪,前去诗云镇围杀西域匪寇之时,他还突然抱病不参与。
杜涛平时身子骨壮得像头牛,一天时间能有半天在娼馆内厮混,姑娘们几乎全是他的一夜相好。
这样的人在那种节骨眼上突然犯病,究竟是真病了还是心里有鬼?
吴寅盯着少年,他的目光犹如吐信之毒蛇,分外可怖。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他让打手放开两个少年,并让另一个少年将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向他汇报。
由于二人说话声音很小,李棠这会儿也听不清楚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
不过按照这个情形进行推测,莫非蛇帮这边也有内鬼?
“杜涛现在所在何处?”
吴寅问道。
手下们交头接耳但没有一个人出言回答。
吴寅还想继续发问,这时外面闯进来一帮人。
为首的乃是一位光头男子,头皮处纹着一条鳞片分明的黑蛇,蛇首纹于额头,吐露着毒牙,格外凶神恶煞。
“吴二哥,你找我何事?”
来者正是蛇牙杜涛。
灵堂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无比,出口被杜涛带来的人堵死,任何人不得通行。
吴寅看着杜涛,目光冷冽。
“杜老三,今天你当着大哥的在天之灵告诉我,你和那个西域人到底盘算什么?”
他震声道。
杜涛掏了掏耳朵,表情戏谑。
“西域人?什么西域人。吴二哥莫不是听信了宵小的片面之言?大哥经常夸你聪明,怎么这时候突然犯浑了?”
他走上前,那两位少年纷纷后退。
“两个小家伙,胆敢与我对峙吗?”
杜涛凶笑道。
两位少年看向吴寅,然而吴寅却将他二人推了出去。
“何人说的?”
杜涛蹲下身问道,笑容和善,这却显得他额头上那条露出毒牙的蛇首纹身愈加诡异。
两位少年心神战栗,纷纷想着如何让自己活下去,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兄弟之情。
“蛇牙大人,我什么也不知道,是他说看到的。”
其中一位少年直接出卖了“同生共死”的兄弟。
“哦?那你看到了什么?”
杜涛继续问道。
被出卖的少年此刻内心又怒又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挽救兄弟二人的性命,没想到却让自己陷入了更可怕的危机。
“我……我什么也没看到,我瞎说的……”
那个少年回道,自始至终不敢与杜涛对视。
“瞎说的……呵呵,吴二哥你听见了吧,你被两个小毛贼耍了。”
杜涛得逞般笑道。
吴寅神色平静,他从未寄希望于两个小毛贼,如今也不宜与杜涛撕破脸,他得隐忍。
“罢了,错在胡言乱语的小毛贼,吴二哥只是伤心过度,有些昏了头。”
杜涛“宽宏大量”道。
随后他恶狠狠地看向两位少年,开口道:“偷我大哥的贡品,诓骗我二哥以胡言,企图挑拨我兄弟等人关系,你们该如何?”
两位少年彻底慌了,他们心智还够不上成人之间的阴谋博弈。
一直拆东墙补西墙,结果最后两面墙都塌了,吴寅不会保他们,而杜涛只想置他们于死地。
“说不出话了吗?果然是小瘪三。罢了,你们走吧。”
杜涛突然打算放其一马,但他脸上的笑容甚是不祥。
两位少年不明原因,但杜涛已经不再给他们压迫感,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少年们千恩万谢,随后争先恐后地向大门奔去。
他们内心仍怀有不安,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追赶着他们,豆大的汗珠沿着下巴滴落。
靠近灵堂大门的刹那,身后从来弓弦的铮铮的拨动声,此刻汗珠同时落地,碎成了一片。
两支连发的飞矢贯穿了少年们的后心,杜涛手持弓弩,脸上笑意盎然。
那两个少年先后倒在李棠脚边,他们还有动静,手指还在微弱颤动。
这时又有两箭飞来,少年们彻底一命呜呼。